吴凤并不急着要催促那家老太太搬迁,与其急吼吼的逼迫,不如了解清楚思想动员工作!
她就是农村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她理解村民对自己土地的不舍。
她特别叮嘱公路公司的大坝工程项目部一定要把周老太太家搬迁新房安置好,动员工作做好。
这是立秋时节,秋风以后,再经过寒露、霜降几个节令,南阳城情人河周围枯黄落叶萧瑟,就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牛场村的庄稼收割完毕。茫茫旷野,草木凋零,山寒水瘦;那曾经丰茂碧绿的夏天似乎成了遥远的过去,安静平缓下来。
但是,情人河建设工地的这块,任何时候都不会安宁下来。一进入秋季,这里反而更加充满了激荡抢工期的气氛。
现在,公路公司开始筹备情人河大坝修建的宏伟开发,已经紧张进入了实施阶段。
施工方的公路公司总理理杜兴亲自挂帅的项目部,请来的有关方的爆破发专家,选好了炸山和拦坝的具体址,并且绘好了图纸,买回了几千斤炸药。
牛场村潘书记提出一些村里安全加强防护细节问题,大坝工程项目部基本上都通过并接受了。现在,只要这那大坝那家人一搬迁,就准备立即炸山。
几天以后,搬迁的最后限终于来临了。
对于需要搬迁的牛场村,特别是周老太太和家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动感情的日子。是啊,离开自己住惯了的老方,心里的确不是个滋味。
周家是牛场村住在情人河上游最早的人家人家,从周老太太嫁过来第一天,一直生活在这块风水宝上,对这个上游山嘴处满怀着亲切的感情。
周家老屋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凤和圪塔,都是周老太太生活的一个有机部分。失掉这些东西,老太太都会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对于一个普通来说,家庭院落就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世界。和如此依恋的老屋告别,那痛苦是外人所不能全部理解的。
临近搬家的前几天,杜兴和王达,带这搬家帮忙搬家队伍和一架照相机,给周家搬迁,特别是不想走的周老太太,要在他们周家在即将化为乌有的故居前留影。
其实,周家赔偿金到位,新房子也修好了,周家儿女媳妇也愿意离开,只是老太太十分固执。
大坝项目部的一些技术人员,已经准备开工,正在山对称的两边,开掏安放炸药的山洞,情人河大坝马上要处于激战前的忙碌中。
这时候,周家传来声嘶力竭的一片痛哭之声,大家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向周家的涌来。
在被搬迁的七零八乱的家里,周老太太都在哭,她家里两个孙子也都挤在这里哭成了一堆。
周家儿女、媳妇们也在低声呜咽,所有哭啼的人都围在老屋中堂。
快八十岁的周老太太一边用瘦手拍着席片,一边咧开没牙的嘴巴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喊叫着,喃喃念叨着:“我不走呀!我就住这室里死呀!叫那些干工程来把我活埋在这老屋里……
杜兴大坝项目部开工受阻。
村里有威望的潘支书和一些长者,先后进了周太太的身边,开始七嘴八舌劝导这家人不要哭了。
潘支书走进来说:“你们周家虽然离开这里了,是为了情人河的大坝。
项目部给你们在村里修好了新房子,乔迁新居是一件吉利事,在这样的日子里哭鼻流水很不适当。”
周家儿女、媳妇不哭了,可是,周老太太两个年幼的孙子子继续在桌子上一起哭个不停。
周老太太是族里的老寿星,周家老爷爷去世前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里老教师。
周老太太一辈子以周爷爷为荣,也多少稍识文理,她不会接受晚辈们浅薄而世俗的劝导,只管哭她的。
她一边哭,一边一次又一次声明:其他人愿往什么方搬哩,反正她不走!她死也要死在这老屋里!
大家都说周老太太不讲理。
不过大家换位思考,世界上还有什么方能比得上周老太太留下的这方值得她留恋?她住在这老屋里,就会温暖回忆起已故的周爷爷,回忆起当年她和在这里度过的那些美妙的时光。如果离开这些回忆,让她怎样再活下去呢?
因此在周老太太看来,迁居到另外的方,还不如让她去祖坟那里和周老头合葬在一起!
她就宁死不搬。
杜兴他们要硬来,项目部派来帮忙搬家的家都已经把周家所有的东西搬运光了,现在上要动手拆门窗。但是仍然做不通周老太太的工作。老人家仍然坐在老屋的硬板凳上,死活不离开这个家,抬都抬不走。
这成了大坝项目部的难题,周老太太是个快八十岁的老人,总不敢动武吧?如果周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周家儿女也不会善罢甘休!
吴凤听说这事后,想来想去——怎样做通工作呢?
吴凤问阳光,阳光现在正情绪高涨准备创造惊世骇俗的印度尼西亚海外投资,要震动四方的业绩,说:“亲爱的,没想到情人河湿地公园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临头却又横生出这么一个障碍!
这件事的确令人头疼,阻碍工程的老头太年近八十,又是村里前后有名望的周老头的遗孀,除过劝说和开导老太太挪窝,其它办法显然都不是办法。可眼看一切方都准备好了,仅仅因为这么一个老人就把大坝工程堵塞,怎么行呢?
我一时也没有个好主意,你去做点工作吧,你出面,肯定比我行,有好消息告诉我,我我海外拓展计划有好消息也告诉你啊!
我们两口子,我住海外,你住国内,你办事我放心,我们忙完这头,就结婚……”
……
阳光也确实忙,情人河这里吴凤必须承担起全部重担。
阳光挂了电话后,于是吴凤只好一个人在办公室仔细盘算怎样处理这件事。
许多办法都想过了,吴凤觉得都不合适。只有一点是明确的:不能硬来。
好办法急忙想不出来,可时间又不能再拖了。按计划,明天放置炸药,后天就准备炸山;因此,无论如何要周家及时腾开他家那块风水宝。
尽管没想出什么周全办法,她也得动身去村那里。既然要去,吴凤就似乎知道自己应改怎样去做。既使没什么把握说通老太太,她也得去试一试——不行了再说!
当吴凤走进周老太太家里后,情况依然如故,周家人现在不能不保护老太太呀!都守在哭啼的周老太太身边。杜兴他们已经不在这里——显然大坝项目部的说服工作以失败而告终了。
吴凤刚进了卧室,周老太太就恼怒用瘦手抓起了桌子上的拐杖,准备驱赶新来的说客,周家两个儿子慌忙上前劝拒老太太。
不料,吴凤却拨开周家人,不慌不忙上了,凑到了周老太太的身边。她双膝一下跪倒在桌子上,说:“周奶奶,您就打我吧!她知道你老人家心里有气。你就痛痛快快打我几下,也许心里的气就能消一消。周奶奶!我知道你老人家的难过哩……。”
周老太太举起的拐杖停在了半空中。
给人下跪,这是对人至高无上的尊敬。周老太太也是知书达理的的人,礼教家规她比谁都看重。
她虽然年近八十,脑瓜并不糊涂。她闹着不搬家,也并不是专意耍赖,而的确因痛苦使她已经不能自己——一个深明大义的人设身处想一想,老太太为此大动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但一当有人为消她心头之怒之愤之怨之痛之时,给她双膝跪在前,老太太就立刻明曾她再不能以粗俗的乡妇之举,来对待别人对她所致的最高形式的敬意了!
老太太把拐杖无力撇在一边,颤动着没牙而干瘪的嘴巴,扭过头沉默了下来。
双膝跪倒的吴凤仍然跪着。她现在立刻又接上刚才的话碴,语调诚恳说:“我知道您老人家不愿离开这方,这方是您和周爷爷当年用血汗修建起来的;对你老人家来说,就是搬到天堂里也不如住在这老方好。可是,你老人家也知道,这方要建个大坝,没办法为你老人家保存住这老屋了。
您老人家知道,修建查这坝,是为全蓬莱居小区和南阳城的人民谋福哩。
你们是老辈子,肯定希望我们这些后辈一代更比一代强。
周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村里小学老师,就常教育孩子这些后人,要为众乡亲谋福。
我小时候出生是南阳市平县吴家寨,就是老师让我上学帮助我,我吴凤才有今天。
我相信周爷爷也一定是个好老师,小时候穷人家孩子上不起学堂,周爷爷一定也会帮助,周奶奶,你们周家一家都是好人,让人感动的叫人流泪哩……“
您老人家消消气,顾全大聚,为情人河涨洪水不淹没下游,下游就是我们南阳城呀,为大家的幸福而着想……周奶奶,因为大家的事而惹你老人家伤心,实在是不孝不敬!现在我给您老人家道歉道安……”
周家儿女和媳妇们看见吴凤蓬莱居集团指挥部长屈尊跪在老太太前,都劝说吴凤起来,还给吴指挥长倒了一杯开水。
周老太太也渐渐有了一些正常,她也让吴凤起来不要这样了;说她的话都在理上,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老糊涂。
吴凤在一番出色的由心而发的感激周老太太后,也有点疲倦感。于是就喝了几口周家儿女递上的开水,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周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