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听到泽遥说出这话,星见大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连续几天的高强度会议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泽遥也不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岿然不动,如果忽略他眼中那藏在眼底的焦虑和不安,大概就会认为他很冷静罢了。
星见大人端起杯子抿了口,沁香的茶水让他疲惫的头脑稍微清醒过来一点,他轻飘飘的看了泽遥一眼,“什么梦?”
泽遥的眸子闪了闪,他很快回答道:“就是一个梦。”他注意到自己的表达不完整,犹豫了一下,小声的接着说:“老师……我在梦里感觉到了封印。”
他还小心的看了星见大人一眼,虽然还是看不清星见大人的模样,低声补充:“在封印上,我察觉到了您的气息。”
怀疑自家老师的泽遥很是心虚,他没有注意到星见大人的手掌不经意间握了握。
提示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不明白的话,星见就真的是傻掉了,星见大人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满身的疲惫彻底烟消云散。
吓得。
在一直忙碌中的星见大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泽遥身上维持并且延续了许多年的封印摇摇欲坠。
这让星见大人彻底清醒过来,身上不知觉的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星见看向低头盯着地板的泽遥,他看的很认真,好像能把地板看出花来。
星见大人沉吟片刻,面色不改,“过来。”
泽遥茫然的抬头,看着星见大人,满脸的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任由星见大人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复杂封印。
封印很快完成,泽遥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还能忍受一些。
“感觉怎样?”
星见收回手,抬眸看向他,淡淡的问道,平静到近乎无情的语调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还好。”泽遥并不想让自己的老师担心,他下意识的这么回答了,但是当他注意到星见大人的目光后,感到有些心虚。
这大概就是强撑的小辈被长辈发现说谎后的心虚和不安吧。
沉默了一会,泽遥试图转移话题,但是在发现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有一点难受。”
泽遥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说道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和他钻研的精神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手伸过来。”星见大人沉吟片刻,捏住了泽遥的手腕,不一会,就松开了,“没什么大碍,封印没有完全修补,你还可以使用你的力量,但是。”
星见截住了自己的话题,看向一无所知的泽遥,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泽遥乖巧的答应了,又坐了一会,星见摆摆手,“回去吧。”
泽遥在礼貌告别后向外走去,然后,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吃发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没有得到解答,他急忙回身,匆匆的走到还坐在远处的星见大人。
“老师,青梧……”
星见大人极其缓慢的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
“回去吧。”星见大人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对着他的弟子说道,看着弟子眼眸中的焦虑和不安,以及那深深的关切。
星见大人沉默了一会,但还是坚持说道:“回去吧。”
泽遥只能按下满腹的焦躁和不安,慢吞吞的往回走,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以后……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泽遥停住了脚步,语气中有着不易擦觉的委屈,“我不小了……”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来了,毕竟,他一直都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
即使是生气,也会注意,不要伤害他人,不给大人添麻烦,完成自己的研究。
屋子里一片寂静,星见的拳头握紧了又松,松开了又握。
良久后,泽遥心中的委屈愈发的强盛,他向外接着走去,步伐有些急促,没走几步,屋子里又传来了声音,只是这次,泽遥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那个声音说:“九黎。”
泽遥按下心中的欣喜,回去了,留下星见大人坐在那,门被侍女关上了,只有在易安面前或者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不是星见,而是易知。
易知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但是,泽遥是应该知道的,这些事和他好像没有关联,但是在冥冥中好像又牵扯甚多。
从泽遥认识易安后,泽遥就已经没法置身事外了,即使这些事,一开始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关联。
对于自家兄长所做所为一无所知的易安现在在哪呢,她在那个让她日夜思念,恨到极致,但是又感到愧疚的人床前。
林文音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她的脸色苍白的难看,似乎在被什么缠住,挣脱不开,只能深陷其中。
她时不时的挣扎一下,看起来十分的痛苦,每次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专门的婢女来唤醒她,以免她深陷其中。
只是原本侯在其身边的婢女站在一边,两眼无神,而空洞,就好像失了魂一样,但事实上并没有只是易安让她暂时的对外界没有反应。
床上的女子苦苦挣扎,旁边的姑娘静静的看着,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情感,就好像华贵美丽的娃娃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女子就要醒过来的时候,易安动了,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在背对着床上的女子时,她回过头轻轻的看了林文音一样。
那一眼极淡,什么都没看在眼里,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微弱的情绪一闪而过。
易安的身形消失在屋子里,在易安消失后,婢女眨眨眼,回过神来,看向床上的女子,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而是走过去,喊醒了床上的女子。
易安走出这个宅子,宅子所在的这里是个小村落,里面由祁佑的族人和外来的人员组成,祁佑并不是族长,而是族长的一起长大的好伙伴。
而族长,也是少数赞同祁佑娶一个人类为妻的存在,他知道一些,又或者说是全部。
易安的身形消失又显现,她站在村落最高的地方,俯视着整个村落,一点点的,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看着村落里的妖忙忙碌碌,看着妖怪的孩子自由自在,然后,易安轻轻的笑了,她按住自己的心脏,这里痛到麻木的地步。
看见这个村落的每一刻,她都想问,为什么啊?
问了就会得到悔恨吗?那是没有用的,不是切身之痛,又怎能会后悔呢?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呀。
太久了,还记得的人或妖又有多少呢?
易安不准备原谅,她很清楚,她没有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资格,她呀,只是需要,这些家伙,付出代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