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天,白阑和窦儿娘吃饭的地方挪到了窦儿娘的屋子。
在这个寒气四溢的天气里,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可以说是极好的了。
吃过饭后,又到了白阑教窦儿娘识字的时间了。窦儿娘静静地坐在的桌边,看着白阑一笔一划地教她新的字。
窦儿娘看得极为认真,白阑也教得极为细致。
待白阑慢慢地写完该字后,对着窦儿娘道:“这就是你要学的那个字。”
窦儿娘看见白阑在纸上写的一大堆,整个头都大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字和白阑的名字,竟然难度相当啊。虽然比起白阑的名字稍微简单一些,但是也够她学好一阵子了。
不过,凡事都不能半途而废,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字了,一定要学会,窦儿娘心中默默地想。
因为白阑说,元宵节的时候,要带她去城里看灯会,放花灯。
放花灯,她是听说过的,听老叫花子说过。城里的人们,在元宵节的时候,都喜欢放花灯,而放花灯的时候,可以许愿,许的愿望,会被天上的神仙看见,到时候,神仙就会保佑你,让你梦想成真。
所以,她一定要学会写那几个字,一定。
白阑教了窦儿娘几遍,窦儿娘便开始照着白阑的模板,自己练习去了。若是以往,这个时候的白阑,一定是拿着他的那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自从白阑和窦儿娘在一起的时候,窦儿娘就见着白阑一直在看那本书,至今还未看完。这本书并不厚,窦儿娘有时候无聊,便小心翼翼地瞅过去,发现里面的字,果然一个都不认识。
窦儿娘想了想,这么多的字,白阑看这么久,也是正常的吧。要是换做她的话,大概永远是不可能看完的。
白阑看书,窦儿娘就不打扰他了,静静地练起了字来。
因为心中有执着的事儿,所以窦儿娘练字练得格外地认真。直到白阑喊了她三遍,她才回过神来。
窦儿娘茫然地抬头,不知道为什么白阑会忽然喊她,便看着白阑,等待着他发话。
见窦儿娘终于反应过来了,似乎是因为窦儿娘的认真,白阑抿嘴,笑了一笑道:“要是曾经的你有现在这份心性,就好了。”
窦儿娘懵了,有些听不懂白阑的话,白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窦儿娘的茫然提醒了白阑,白阑最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什么,便开始了正题。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大概要三日的时间。”白阑轻声道。
“窦儿娘也要去吗?”听了白阑的话,窦儿娘问道。
因为这段时间,窦儿娘可以说除了白阑做饭和他睡觉外,几乎形影不离,所以白阑出去,窦儿娘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白阑是不是要带她一起,给她说,是为了让她好提早回去准备一下。
然而事情并不和窦儿娘想的一样,就见白阑摇了摇头道:“不用。”
这句话完全出乎了窦儿娘的意料,窦儿娘想都没想,本能地就问了出来:“为什么?”
白阑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窦儿娘。
窦儿娘还是没懂为什么,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白阑,相视而望了很久,白阑终于有反应了,就听白阑叹了口气,道:“窦儿,人总不能永远不分开的。”
窦儿娘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对啊,她又有什么理由,什么时候都跟着白阑呢。
说起来,她只是白阑收留的可怜人呢。
窦儿娘失落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她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不过随后她想了想,又不是永远见不到白阑了,只有三天时间而已,三天过后,她又可以天天见到白阑了,又可以过回原来的生活了。
这样想想,日子也不是那样地难熬了,三天,熬过了就好了。
白阑果然如他说所,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走之前,他安排好了窦儿娘一切,让窦儿娘更加安心了几分。
这三天的日子,说难熬也不难熬,说不难熬,也难熬。
因为白阑不在了,所以每天吃不到热乎乎的饭菜了,只能吃到白阑走前做好的糕点。这些糕点很好吃,要是放在以前,窦儿娘只会觉得是人间美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窦儿娘的嘴被白阑给养叼了,虽然这糕点是白阑亲手做的,但是还是不及白阑做的红烧肉好吃。
在这三天里,窦儿娘靠着糕点为生,除了吃饭睡觉外,窦儿娘的全部时间,用在了练字上面。
不仅仅要学习写新学的那个字,以前学的那几个,也要时不时地练习一下,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忘记。
不知不觉,三天就要过去了。
到来第三天下午,白阑准备的糕点还有一大半,窦儿娘吃了几块,便无心再吃,字也没有心思再练,而是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飘雪,等待着白阑的归来。
她想,她要在白阑回来的第一刻,去迎接他。
大雪飘落,万籁俱静,窦儿娘裹着貂裘,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直到天上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白阑,还未归来。
白阑,你去哪里了呢?
窦儿娘紧了紧身上的貂裘,任是貂裘保暖,也抵不住在外面坐一下午,现在,窦儿娘只觉得自己手冷脚冷。
可是,白阑没有回来,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屋里。她只想在外面坐着,等着白阑回来,然后去迎接他。
天色已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四周除了风声雪声,再也没有任何声响,白阑还是没有回来,窦儿娘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她知道今天白阑大概是耽误了,回不来了,此时她应该回卧房,而不是在门口靠着。但是她却始终有那么一点儿希望,万一过会儿,白阑就回来了呢?
万一呢……
窦儿娘靠着门框,不知为什么,困得厉害,不仅眼皮子睁不开,浑身也没有力气,似乎随时随刻,都能睡过去。
但是,她还是想等着白阑回来,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所以啊白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
当窦儿娘再次醒来之际,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不仅鼻塞头痛,而且喉咙也干涩难受,仿若喝了毒药一般。
她似乎记得,自己在门口等着白阑,但是……现在身下的触感,明明就是在床上。
窦儿娘只觉得自己有气无力,费了半天劲,才睁开了眼。
果然,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了床上。
难道昨晚,她自己困得受不了了,自己跑回了床上睡觉去了?窦儿娘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于自己昨晚的事,只止步于坐在门口等白阑,后面发生了什么,便是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对了……她要等白阑,她怎么能在床上躺着呢?
想到这里,窦儿娘挣扎着便要起身。但是挣扎了半天,只觉自己浑身如面条一般,硬是半天都没坐起来。
就在窦儿娘气自己不争气时,门吱呀一声,就见她这几天日夜思念着的身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白阑。
“白阑!”窦儿娘有些激动,又要挣扎着坐起来。
只见白阑两三步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又将她轻轻地按了回去。接下来就听白阑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样让人不省心。”
听到了这句话的窦儿娘安分了,她将白阑打量一圈,发现他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还端了一个碗。
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通过气味判断,这是一碗药。
难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生病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白阑刚刚那句话,窦儿娘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办了坏事。默默地闭了嘴,垂了眼,不敢吭声。
白阑见着如此的窦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便把药顺手放在了桌边,慢慢地将她扶起来,靠在床边,然后端过药,一口一口地喂她。
药很苦,窦儿娘喝了第一口,就被苦得变了脸。
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喝。
但是,这是白阑给她做的药,白阑喂她,那么即使是毒药,她也要喝。
就这样,白阑一勺,窦儿娘一口,不知不觉,一碗药就见了底。喂完药后,白阑松了一口气般,长吁一口气,然后看着垂眸不敢看他的窦儿娘道:“你为何半夜坐在门口不去睡觉?”
白阑这句话一出口,窦儿娘的头就低得更低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白阑,白阑这次,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自己不知不觉,又给他添麻烦了。受到惊吓的窦儿娘吞吞吐吐了半晌,才把原因给说清楚。
“窦儿……窦儿娘想……想……等白阑……”
窦儿娘说完原因后,也不敢看白阑,只等着他发话降罪。
只是处罚没有等到,却又等来了白阑轻抚碎发的手。
窦儿娘抬头,只见着白阑也在看自己。今日的白阑,和以往的不一样,他的嘴皮不似之前那样红润,脸也有些白,看起来有些沧桑。
大概是这三天给累的吧,窦儿娘心想。
“窦儿娘知道错了。”不知怎么的,窦儿娘又说出了这句话。
结果白阑却是摇了摇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白阑的这句话莫名其妙,让窦儿娘很是不懂,但是白阑也没有打算解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窦儿娘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伤感。
白阑,到底怎么了?
白阑并没有在这个状态停留太久,只是过了一会儿,就将手顺着窦儿娘耳侧放了下来。
就听白阑道:“以后你别再这样了,就算我不在,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懂吗?”
“别让我担心,就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