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一半,我正追问的时候,奶奶喝止了一声。
“行了,时间不早了,先别废话,去了再说。”
孙瞎子正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我紧跟在他们后面,满怀疑惑的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静的可怕,半点动静都没有,感觉不到有风,却让我身上生寒,心里莫名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好在月光照明,能够看清地上的路,不至于分不清方向。
最后,我们在乱葬岗深处,一棵枯树前停下。
“奶奶…”
不等我说什么,奶奶回头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叫我闭嘴。
随即,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刀,二话不说,用力在自己手上抹了一下。
刀带着一块肉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
我冲上去,看着那鲜血淋淋的手,整个心揪了起来,眼泪瞬间下来。
奶奶冲我挤出笑容,道:“平安,记住来之前和你说的话,别管我怎么样,你先到后面去,听话。”
孙瞎子也帮忙拉住我。
这时候,奶奶轻声说道:“那年我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怎么走的怎么回来,那根指头我给了你,如今我把伤口切开,算是为以前的失礼向你赔礼道歉。”
手指?
奶奶断掉的手指?
村里传言是我娘咬断了奶奶的手指,如今看来,事实恐怕不是如此。
“我孙子如今又遭了难,从汶水河里捞上来一具祭尸,已经有两个无辜之人因此而死,我不想让他去当水鬼,只能来这里求你。”
奶奶说了好几句话,却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平安,将骷髅放下。”奶奶回头,看我一眼。
我也没多问,走过去将骷髅头放在奶奶脚下。
奶奶将流血的手放在上面,让鲜血落在骷髅头上,口中说道:“我老婆子一个,也没几天好活,你要命的话拿我的去,还请你救救我孙子,毕竟咱们也算是有缘分。”
忽然,平静的乱葬岗起了一阵风,风中夹着一个声音。
“我要救你孙子,只能和他成亲,这样一来,他可能死的更快,就算命硬能挨过去,日后也会有很多麻烦,他可能就彻底不能做一个普通人。”
我看看四周,寻找声音的源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奶奶听到有了回应,惊喜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清楚。无论怎么样,平安跟着你,我放心!”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我还有两个条件,若是你答应了,我也就应了你这件事。”
“你说。”
“第一,还是老规矩,一命换一命;第二,我虽保你孙子,但也只能是震慑住祭尸,你们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处理祭尸。”
奶奶想都没想,直接应下:“好,我答应了!”
“那这事便成了。”
飘忽的声音消失,而乱葬岗的风也停了下来。
孙瞎子看着奶奶,沉声说道:“老婆子,希望你今天的决定没错啊。”
奶奶没理会他,把我拉过去,“平安,快,跪下磕头,谢谢人家救了你。”
她自己也跪在地上,磕头感谢。
我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按着磕了三个头。
随即,孙瞎子又对我说:“平安,把手上的红盖头放在地上吧。”
“嗯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将红盖头放在地上,周围没有任何风,那盖头竟然自己往后飞起来了。
像是在害怕什么。
见它要飞走,我一把抓住,可只要放了手,还是会飞起来。
“孙瞎子,接下来有劳你了。”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
孙瞎子没说话,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根毛笔,笔毫乱糟糟的,笔根弯曲不直,就好像自己找材料绑成的。
他冲我咧咧嘴,似笑非笑,感慨道:“可惜了这好东西。”
手上却没停下,大手按住红盖头,另一只手抓着毛笔,猛地用力,将红盖头插进了地下。
这一下,红盖头也不飞了,恢复了正常。
我好奇地问:“这是啥?”
“改天你就知道了,这东西不该我和你说。”孙瞎子回道。
奶奶又冲前面深深鞠躬,没再说话,随后便招呼我们离开。
刚走了几步,又传来刚才的那个声音。
“你们可去镇上寻一个姓齐的酒鬼,他知晓能够压制祭尸的办法,只需将实情告知他,他自然会帮你们。”
“七日后,让陈…平安带上东西,来此处与我结礼。”
奶奶静静地听说,又一番感谢后,这才离开。
出了乱葬岗,我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跟着,才开口问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孙瞎子罕见的没嬉闹,训斥了我一句:“你就知道问,也不关心一下你奶奶,她手上还流血呢?”
“我没事。”
奶奶自己拿出一块布巾,缠在了手上。
手上割下来一块肉,留了那么长时间的血,加上她年纪大了,明显有些支撑不住。
我便和孙瞎子架着她一起走。
这回,倒也不用我问,一边走着,奶奶就告诉我:“平安,刚才那地方,埋着一个特殊的人,她和咱家有一份缘,今天晚上去就是去把她说给你做媳妇儿的。”
人?
还埋着?
能是活人吗?
这一个祭尸还没搞明白呢,又来一个?
我停下来,有些生气地喊道:“我才多大,你就给我找媳妇儿。另外,你是我亲奶奶,就算给我找媳妇儿,也该找正常的。埋着的?又是一个死人吧?”
“平安。”
奶奶紧皱眉头。
“我给你找的,确实不是正常人,可她绝对不是祭尸那种邪玩意儿,奶奶还能害你吗?”
我还想发火,可看到奶奶虚弱的样子,又不忍再说什么。
“可…可…您知道她是什么吗?”
奶奶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但我相信她能护住你。”
这时候,孙瞎子在旁边插话,问道:“其实我也好奇,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做,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嘛。”
奶奶摇了摇头,似乎是心里自由打算,但也没有解释。
回到家之后,门口的祭尸还是我们离开时候的老样子,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变。
孙瞎子用脚踢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祭尸呢?”
“都是命,谁又愿意呢?”
奶奶叹了一声,又对着孙瞎子感谢道:“今天让你失了一件好东西,算是老婆子我欠你的,我家也没值钱的东西还你,你也没个亲人,就等你百年之后,让平安给你戴孝吧。”
孙瞎子摇头笑道:“我可不用,你陈家的人给我戴孝,真成笑话了。那东西虽宝贝,却也足以抵得上当年的人情了,咱们这次就两不相欠了。”
他也不给奶奶再说话的机会。
“行,你回去歇着吧,至于她说的镇上姓齐的酒鬼,我明天去打听一下,有消息就回来和你说。”
说完,转身离开。
等孙瞎子离开,我扶着奶奶进屋,拿药给她包扎伤口。
“奶奶,以前没听你说过,孙瞎子还欠咱家人情啊。”
奶奶道:“呵呵,他这人命不好,早些年就没了亲人,又遭了难,想不开便跳了河,是你爷爷救了他。”
“说来也奇怪,他在被你爷爷救上来后,没几天就莫名其妙地瞎了眼,还开始成了神汉子。”
原来是涉及到爷爷,怪不得没听奶奶提起过。
“那支笔是什么东西?好像很宝贝呀。”我又问。
“那可是真的宝贝,用百中无一的百龄槐树树心和通了灵性的狼的狼毫制成的笔,也只有用这种能通阴阳的笔,才能写下你俩的成亲礼书。”
我不是很懂其中的价值,不过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随即,又顺势问道:“奶奶,现在没有外人在,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去乱葬岗里找媳妇儿呢?”
奶奶叹了两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我吐露了一点。
“给你找的媳妇儿,可不是乱葬岗里的,她也是从河里出来的,本事还大得很,我亲眼见过,咱这汶水河都装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