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有出,只有一片乌蓝的天。
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还看得分明,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寒气。
忽然的,一辆黑色摩托车打着远光灯,出现在巷子口,幽暗的小巷便泛起青白的光,不一会儿,轰鸣声响起,摩托车咆哮着离去,车后座有个披着皮衣的年青女人,久久回望着小巷,心里五味杂陈。。
当阳光透过云彩,整个小城渐渐喧闹起来。
楼上楼下一片嘈杂热闹中,吴言迷迷糊糊地醒来,模糊的视线缓缓转动,仿佛看见一条金蛇在房间舞动,刺眼的金光,透过窗帘间隙,映照在他的脸庞。
“几点了?”吴言喃喃自语。
他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坐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视线里的房间渐渐清晰起来,霉菌斑驳的天花板,堆满杂物的漆木书桌,厚重的遮光窗帘露出一条缝,阳光照射在床头和漆面斑驳的床头柜上。
吴言愣愣地盯着窗帘——有一条透光的缝,他不由得锁紧眉头,一脸布满了凝重之色,而后伸手迅速拉上,房间里又陷入阴暗之中。
厕所。
自来水簌簌地流,很快漫过池子边缘,镜子里倒映着裸露的身体,一根黑绳挂在胸口,系着一口指头大小的石棺挂饰。
吴言低下头,看着赤裸的上半身,单薄清瘦的身板,洁白的皮肤隐隐透红,脸颊的水渍,顺着脖颈,流下锁骨窝,脑海中再次想浮现昨晚巷子里的女人。
镜子里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红光,一股莫名的,没有缘由的躁动涌上心头,仅仅一念之间,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吴言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却只是轻微的啪啪响。他终于支撑不住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遥远的天边,一根粗壮的弦,从遥远的地方射向高空,落向小院,无视墙壁的阻隔,触碰在吴言的身上。
嗡地一声,吴言的脑袋好像炸裂了似的,昏睡了过去。
昏迷中,好像无数的字符涌入脑海。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试图一点点回忆,始终没有一丝印象。
外面的声音依旧嘈杂,即使隔着墙壁也不能断绝,孩子的嬉闹,妇女的争吵,邻居们熟悉的声音,犹如在耳边一样清晰。
他模糊的“看”,声音和弦仿佛都消失不见,于是又全身灌注地“听”,身边一件件熟悉的事物和弦又出现在了眼前,一一对应。
“这……这或许不是个好事”吴言扶着洗手池站起来,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依然带着担忧,“不过,至少,能让我睡个好觉。”
卧室,手机嗡嗡地想起。
吴言头疼不止,扶着墙走回卧室。
时间是下午五点——这使他原定的闹钟。肚子早就咕咕地叫起来,冰箱里能吃到东西只剩下啤酒,只好拿了钱匆匆出门。
当吴言提着大包小袋,出现在小巷子的时候,已经下了几分钟的雨了。
凉风裹挟着冷雨疯狂灌进领口,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吴言的后背,刚走进巷子口,一个女人冒冒失失地跑进巷子。
吴言匆匆一瞥,女人身材娇小,染一头亚麻金发,她慌乱的脸看上去很稚嫩,不比初中生大多少,上身套一件宽大不合身的黑色皮衣,有些眼熟,更多的有些狼狈。
吴言脚步匆匆,赶上了女人,巷子深处迎面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往街道跑去,差点和吴言撞到一起,吴言车脚步一侧,三步并作两步拐进小院,躲开了他。
小巷外,数辆摩托车的轰鸣参杂粗鲁的呼喝声渐渐闯进了进来。
“妈的臭婊子,抓住她!”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边去两个人,堵起来!”
吴言正要关门,听见粗鲁的呼喝声传来,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儿,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吴言正耳朵贴进大门,砰一声闯进来一个女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她陡然转身,抓住门栓一把拉上,靠着门板,不停的喘着粗气。
雨水、汗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洒落,浓厚的香水味直冲鼻腔,凌乱的湿头发散作几缕,散落肩头,衣裳半裸的身体出现在吴言面前。
女人满脸惊慌的神情,她喘着粗气,“救……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吴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中带着一丝戒备:“你是谁”
女人还没有开口回答,门外就传来数人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人呢?肏!”
“藏起来了吧?”
“给我找!找到她,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藏人,这几个房子,一个都不许漏了!”
砰砰几声粗暴的砸门声响起,惹恼了几户人家,争吵声传来。
女人闻听,吓得身子颤抖起来,口中轻声哀求道:“求——你——了——”
……
春风料峭,呜呜的声响在小巷里回荡着,四下里半响没有一点动静。
“开门呐,快开门。”
“有没有人在家,送快递!”
“都没有,艹,只剩这一家了,猴子,你翻墙进去看看,别把人吓跑了。”
“好嘞。”被称作猴子的男人张口应道,视线在围墙上下打量着。
他留一脸络腮胡,从鬓角一路延伸到衣领,脑袋上的头发毛渣渣的,像缩成一团的刺猬,两个眼睛跟灯泡似的,红得要滴出血来,身子骨又瘦又小,活像个孙猴子。
猴子估摸好高度和蹬脚点,后撤了几步,助跑,脚一蹬,两手扒住墙头,胳膊使劲一提,整个人轻轻松松就站在墙头上。
“里面没人,我进去帮你们开门。”话音刚落,他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就要摔下来,他的身子轻巧地扭转过来,双手扒住了墙头,脚下正要发力蹬上墙,不料踩了个空,滚了下来,险些跌倒。
他摊开手,指缝里都是黏糊糊的青苔渣。
“废物”一名戴着灰色贝雷帽男子低声骂道,“你们几个给我撞开!”
余下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小院门被撞开,一双皮靴踏在雨水打湿的地面,站在敞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