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求求你,求求你了!”
润玉眼看着荼姚的琉璃净火就要打到菽离身上,自己却半分都动弹不得,只觉得手脚都被死死束缚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于是拼命挣脱。
一室寂静,大梦如昨。
润玉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早已不是那个隐忍不发,心软又念旧的夜神。
他之所以会梦到菽离,并不是因为那一点点的血脉相连,而是他的母亲,龙鱼族的公主,已经开始丢给他越来越多的难题。
润玉自觉做了千万年的天帝,如今兼任水神一职应该不算太难。然水神掌管五湖四海,仅龙鱼族所在的八百里洞庭,想要使绊子就足够他头疼一阵。
更何况,菽离更是隔三差五扔出点“罪证”出来。
昨日一点迷药,今日一封书信,谁也不知明天又会出现些什么。饶是润玉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谁,也不免会被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绕住视线,更遑论是当局者迷的锦觅和一心护妻的旭凤。
他们愿意查尽管查去,润玉完全不曾放在心上。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他的母亲,前世的如今二人本无交集,现在却非得要害他,甚至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水神何辜,风神何辜,他润玉又何辜?
他猜不透她的用意,却又避无可避。他始终没有办法向他的母亲下手。
只不过……
润玉放出了一抹灵识,探到偏殿。
落落就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无知无觉,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他的小老虎,太过于纯净美好,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舍不得放开。
看着沉睡的落落,润玉这几日被未可知的危机压住的心思也悄悄轻松了几分。
无论菽离有什么样的目的,他尽可以报母恩还给她。
除了落落。
只有落落。
翌日,璇玑宫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你?”
虽然来人衣冠楚楚,仪态不凡,但落落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曾和她交过两次手,生怕来者不善,站在门口就祭出了落雨鞭。
落雨鞭“唰”的一声朝彦佑面门劈去,她这一招不含杀意只是看着气势汹汹,彦佑本应该轻松躲过,但不知为何,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威严压得喘不上气,甚至一步都挪不开,只能由得那鞭子擦着自己面颊狠狠落在地上,璇玑宫的地砖也被一击劈碎了几块。
彦佑再惯于做戏,但他好歹也是天界仙君,除了几位确实得罪不起的神仙,他哪里受过这个侮辱,当下也不管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当即黑了脸:“大殿好教养,居然使得丫鬟如此做派。”
他这一激并未能将润玉激出门来,反而是落落收了手里鞭子,挡在七政殿前冷言冷语:“我当是谁,原来是不入流只会偷袭的小人,蛇鼠一窝,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好了。”
等到落落将彦佑奚落够了,再进一步便要真的打起来时,润玉才施施然从殿内走出。
还不等彦佑开口,就听得润玉声音冰冷:“我该是什么教养,彦佑君最该清楚了不是吗?”
刚刚还被落落气的仰倒的彦佑如当头棒喝,一盆冷水浇下,惊得他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本应该是引润玉入局的最大诱惑,如今居然被他这么不阴不阳的说出来,一时间彦佑也把握不好润玉如今到底知晓了几分,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彦佑失言,大殿是天帝长子,自然是一等一的教养。”
落落闻言冷哼了一声:“马屁精。”
彦佑生怕再失言坏事,只能隐忍不发,笑道:“听闻大殿接任水神一职来在事务上多有不便,我来自洞庭水湖,对这些有一些了解,特来为大殿排忧解烦。”
他的姿态摆的极低,润玉也找不出什么错处将他打发,正好他也正需要彦佑来打开他母亲那方的缺口,便点点头,“落落你先去后花园练剑。”
“不用兜圈子了,说吧。”
落落气呼呼的离开,而润玉更是懒得分给彦佑一个眼神,早在前世他就看出此人毫无道德,厚颜无耻,做事只凭自己好恶,心更是偏的没边,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兀自坐到主座上等着听他的来意。
彦佑不愧是菽离的干儿子,表面的礼数分毫不差,跪下便对润玉行天帝大礼。
“八百里洞庭水族,愿听从大殿差遣。”
润玉突然对这事的走向有了一丝兴趣,抬眸看他,“条件?”
“大殿不如先看看在下的诚意。”彦佑并不意外润玉的反应,抬手变出一个盒子,恭顺地递给他:“不会让大殿失望的。”
翼渺洲分布图,他娘亲精心部署几千载,始终不过一个鸟族。
润玉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盒子。
“现在可以说你的条件。”
“天后出自龙鱼族。”
“若我不答应呢?”
这个反应好像依然在彦佑的意料之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片泛着银光的龙鳞。
“那这就会被当作证物,出现在水神风神遇害的现场。”
说到此处,彦佑的眼里的阴鸷才慢慢散去,嘴角勾出几分阴沉沉的笑意,好似刚刚说出的画面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今日所受屈辱也大仇得报。
这就是母亲的手段?
他该怎么说,真不愧是太微的相好,恩威并施,惯会掌控人心。
所以前世他才会因为她的死而方寸大乱,从而开始夺嫡之路,终生高处不胜寒。
润玉不卑不亢:“我仔细瞧着,这龙鳞大小怕是我幼时所失,可惜我记忆受损,儿时记忆早已忘却,你们倒是保存的极好。”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拳头已经死死握住。
拔角剜鳞之痛刻骨铭心,菽离因为她自己的心思与太微苟且生下了他,又因为一己私欲如此虐待他。
如今又来拿这片龙鳞来威胁他。
不如不生。
不如不养。
“大殿是看不上彦佑的诚意?”
“龙鱼族与父帝不睦已久,我没有理由为此而得罪于他。”
“看来大殿是很期待水神案‘真相大白’。”
彦佑先礼后兵玩的十分熟练。
润玉看着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所触动,只是轻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彦佑终是撕破了那张假笑的面孔,怒气冲冲的走了。
落落盯着他出了璇玑宫的大门,转身匆匆进入殿内,“谈崩了?”
润玉坐在案前,也是面沉似水,手旁的茶水冰的彻底。
“落落,我们可能要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