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盛王李琦听李猗这么一说,脸色骤变,又惊又怒。
李猗淡笑一声:“殿下也不必这样生气,白承兴明天便会到扬州,殿下要么无功而返,要么……”
秦暖此时也听明白了,那个白承兴一来,便会将扬州的军政大权都掌控在手中,而这位白中郎将是太子的生母白昭仪的亲弟弟,太子的血亲舅舅,所以盛王殿下作为太子的对手,自然是要无功而返。
当然,无功而返还是最好的结局,高腾带重兵离开扬州,扬州兵力单薄,那隔江的康禄山必定会来攻打扬州,所谓叛军腾不出兵力来攻打扬州,那是韦家和白家糊弄皇帝的说辞,他们真实的目的只不过是来要淮南道的掌控权而已。之前的节度使高腾,是帝党,既不会偏向太子,也不会偏向三皇子盛王。
叛军一旦来攻城,就凭沿江散开的那两万从未上过战场的江南府兵,绝对是抵不住的,扬州必定会被围困,就算有从鄯州带来的五千精兵也不见得守得住扬州。
守得住是大功一件,守不住,白承兴可以先带着兵将逃走,等援军来了再打回来,总之叛军来攻打扬州,隔江一个孤城,也不会长期镇守,更不会孤军深入,多半是劫掠一番,夺得想夺取之物罢了,最终还是要退走的。
所以丢失了扬州,再“夺回”扬州,白承兴算是功过相抵,也不算违背他向皇帝立下的誓言,最重要的是,朝中还有人帮他说话,他受不到多少处罚。
至于扬州会不会血流成河,百姓是否生灵涂炭,物埠繁华是否就此毁于战火,他们是不会在意的,也不会有人去皇帝面前嚼舌。
而盛王如果不离开,这样的战乱之中,要让他丢失性命,方法简直不要太多太容易啊……不管他如何死掉的,总之是叛军做的!
至于,叛军为何不顾江南战场,要渡江来攻打扬州的原因,都可以归结为因这位殿下在扬州,所以叛军要来攻城。
秦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位从小便在权利场中浸淫的盛王殿下自然也能想明白。
但是,看这位殿下脸色铁青,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便知他是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想要留下来斗一斗的。
李猗郡主又展开檀香描金折扇悠悠地摇着,极是淡定。
然,秦暖知道,一切都只因这她比人家早一天听闻这圣旨。
其实昨天李猗的情绪比这位殿下还要差多了,她当时就气得将手中的笔都扔到了地上,弄得墨汁飞溅,又将手边的茶杯也扔到了地上,最后又在书房后面的大园子里面转了好几圈,才算消气。
盛王殿下沉默了许久,沉声道:“孤要留在扬州!”
广陵郡主李猗嘴角微微一勾,折扇一合,道:“愚妹必效全力以助殿下!”
盛王狠狠地磨了一下牙槽,“孤要他回不了京城!”
李猗微微一笑,对秦暖道:“阿暖,你去门口守着!”
秦暖立刻默默走出书房侯在廊下,一直紧跟着盛王的贴身侍从也紧跟着出来了,站在另一侧,那两个伺候的小内侍则远远退到了院子里。
原本就斜斜靠在廊前的柱子上的丁银,见秦暖出来,咧嘴笑了起来:“小暖,明天要去看热闹不?”
“什么热闹?”秦暖问道。
丁银撇嘴道:“据说那白承兴长得不错,京城中有人唤他‘玉面将军’!”
秦暖道:“我刚听郡主说他是个妇人腔的!”
丁银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就是嘛!你说一男人,长什么玉面,还什么将军!难道上战场,是为了比美么?那还不如敌我双方各叫一群美人儿出来比一比,不就结了!”
秦暖忍不住笑了起来,丁银的嘴,若是损的是别人,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丁银等秦暖笑完了,低头又轻轻嘱咐了一声:“小暖明天一定要去看热闹哦!”
那边盛王的侍卫原本是肃着一张脸站在廊下的,此时见到丁银竟然这样毫无顾忌地说笑,忍不住讶然地朝他看。
秦暖并没有在廊下守候多久,盛王殿下便同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离开之际,还顺手要走了那副手绘的“此消彼长图”。
李猗叹了口气,只得要秦暖再描一副,然后吩咐秦暖画完图后,还是去将李琨父女接进王府来,和秦氏母子住在一起。
秦暖默默地应了,看来,从现在开始,长江对面的叛军随时会打过来。
翌日,白承兴果然带着五千精兵悍将进了扬州。
李猗自然是不会去迎接的,不过秦暖却换上了幞头和直裰,悄悄跟着羊昀跑去城门口看热闹,她既好奇久经百战的鄯州精兵,又好奇被李猗毒舌的“妇人腔”的玉面将军白承兴是个什么样子。
然,秦暖站在茶楼二层的窗前,凭栏望去,看那进城的士兵,实在看不出来百战精兵和普通士兵的区别,只看得出来他们普遍比秦暖所见的扬州府兵要黑糙许多,大部分人都胡子拉渣的,看起来没有江南的士兵干净,衣着和铠甲也不整齐,甚至连干净都够不上……
这群鄯州精兵大概也从未到过江南扬州这样的地方,一直在苦寒偏远的塞外挣命,虽然扛着刀枪剑戟,却十分好奇地向两边街道左右张望,一脸的新奇,有人似乎还在说话……
秦暖想象中的“百战精兵”绝对不是这样的,怎么地也该是军容整齐划一、目不斜视、一脸严肃、气质冷寒萧杀的……
不过帅旗下的那位将军倒是看起来极体面,头戴凤翅兜鏊,一身光明铠甲,五官十分端秀,面容白皙,髭须修剪得漂亮整齐,大概还不到三十岁。
也许作为一个将军来说,他长得确实不够威猛,不过却看不出娘娘腔来。
秦暖失望之下,忍不住问羊昀:“这来自鄯州的精兵,我怎么看不出来哪里有不同?”
羊昀只道:“上了战场就区别大了!平时当然看起来区别不大!”
秦暖兴趣乏乏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就这一群人京城,丁银为何还巴巴地嘱咐她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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