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多也没用。
赵老管事叹了一口气,便往前门走去,到了前门才发现,薛燕回已经一脸欣喜地走到了马车前,正激动地与自己的儿子说着些话。
薛燕回笑得灿烂,伸手就要去掀开那车帘。
“你这孩子,回来还跟娘玩什么把戏,还不赶紧下车来,娘已经给你准备……”
她的手还未碰到帘子,一只手就先从车帘之内探了出来,那手的五指指尖柔腻,指甲透明干净,缓缓掀开了那因沾了灰尘而显得有些脏的帘子。
一双宛若水墨画就的眉眼懒懒望了过来,带着戏谑的笑意。
在场的人看见那车上的美丽女子,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先前心底已经准备好迎接大公子的众人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车上来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唯有薛燕回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立马认了出来。
薛燕回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霎时变得惨白,惊叫了一声,跌坐在地,看着那在噩梦之中时常出现的熟悉眉眼,又惨白着脸尖叫了一声。
惊见此变,恭候在门口的老赵猛地一颤,望着那车上的美丽妇人,向来沉稳隐忍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那脸色比起薛燕回来,也好不了多少。
那车上的女子衣着简单清新,一身淡蓝衣裙好似水花散开,此时懒懒望过来一眼,眉眼如画如诗。
她看着跌坐在马车前的薛燕回,微微一笑,款款起身,扶着老车夫的手下了马车,望着恢弘大气的相府大门,忽然一叹,喃喃说了一句:
“薛燕回,别来无恙。”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静,有的人猜出来她是谁了,有的人却震惊于此人直呼宰相夫人名讳的大胆。
多多少少知晓当年隐情的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既有对水三娘多年消失不见却又在此时突然回归的惊疑不定,又有对司寇宰相正牌夫人与绯闻情人水三娘针锋相见的兴奋好奇。不知情的人相互打着眼色,捅了捅胳膊,看着脸色惨白的薛燕回,很是明智地保持缄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先前随着薛燕回出来的侍女赶忙上前去要扶她起来,奈何宰相夫人回过神来之后,恼羞成怒,脸色更为难看,甩了侍女的手,又带着强装出来的架子,狼狈地爬了起来。
她壮着胆子,再次用疑惧的眼神看了车旁水三娘一眼,确认不是自己出了幻觉,当即心下一转,立马怒道:“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骗子从车上撵下来!”
门前数十侍卫应声而出,水三娘却不慌不忙地淡淡扫视一眼,挑眉扬起手中一物,轻柔地问了一句:“谁敢?”
水三娘的手中的一挂玉佩,玉料上乘,造型古朴大气,迎着熹微晨光透着股通透莹润的光泽。这东西相府上下的人都认识,正是相爷大人多年来所佩之物。
宰相大人的信物怎会落到她的手上?
没有人敢问,因为谁都看见,薛燕回一见那方玉佩,脸色更是难看得可怕。唯有薛燕回自己知道,这是她与司寇向明新婚不久,她精心挑选赠与他的礼物。
一想到自己夫君竟将这珍贵的东西给了狐狸精,薛燕回便气得发抖,又尖声怒骂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把戏?!你们都死了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动。比起喜怒无常的宰相夫人,他们更需要听命于宰相大人的意愿。
“老赵!拖下来!”薛燕回见无人敢动,怒极,咬牙暴怒。
赵老管事动了,却只是上前几步,走到薛燕回的身旁,低声提醒说道:“夫人,这是相爷的意思,不如……”
话未说完,薛燕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悲怒交加,在众人面前,她又怎能服软?
心思急转,薛燕回扬手给了赵老管事一巴掌,啐了一口道:“你个狗奴才!看清楚了到底谁是你的主人?!”
赵老管事被她推搡得一个趔趄,沉默皱眉,倒是水三娘见状,上前来,看着薛燕回懒懒说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急躁德行。老赵跟你这么多年了,你也下得去手来?”
“哼,什么跟我,我看是你和他有一腿,恨不得护着老相好吧?”此时的薛燕回已经丧失了理智,冷笑讥讽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可是护你儿子护得紧。”
水三娘倒无所谓,越过怒目相视的薛燕回,径直往相府之内走去,边走边丢下一句让薛燕回暴怒的话来:
“我儿子有人护着,你那聪明绝顶的儿子在哪里呢?”
薛燕回怒容一现,急追上前,又去挡在水三娘的面前,冷笑说道:“相爷向来看重冶儿,早已送去高人处学习!就算有老赵护着,你们娘俩儿也不过是条夹着尾巴的狗!”
“是么?”水三娘停住脚步,轻飘飘一句话,倒是不急于辩白,好像薛燕回说的并不是她与司寇准一样,“你到底多久没见过你儿子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有底气?”
那不冷不热的样子,那无所在意的眼神,无形之中,让薛燕回的怒气又上涨了许多。
“让开。”水三娘打量着拦在面前的薛燕回,淡淡一笑,“我要进去。”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三娘!”薛燕回冷笑,又逼上前一步道,“你以为你用见不得人的法子巴结来几件衣裙,假模假样地梳妆打扮一番,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忘了,你还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跪在我面前求我收养你儿子的船娘!”
水三娘的脸色一冷,目光阴沉了下来,倒是一直怒气冲冲的薛燕回见她如此,转怒为得意,挑衅地拦着水三娘的去路。
二人僵持对峙之际,从巷外跑进来一传信的小伙儿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咽了咽口水,急忙上前去告了一声礼,说是相爷知道了这里的情况,特意从宫里派来的人。
既然当家主事的相爷都出手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看不到掐架的失落。
水三娘依旧站着不动,悠然自得,倒是趾高气扬的薛燕回开始得意起来,稳稳地端着手,冲着那小伙儿使了个眼色,撇着嘴看着水三娘,冷笑道:
“说!让大家看看,这不要脸的女人是怎么灰溜溜夹着尾巴走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