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坡、过草地，道路艰险复杂，一路上不得不努力睁着剩下的一只眼睛去看路，牵扯得受伤的眼睛一阵阵发痛。

沿着漫长的蚂蝗小溪穿越灌木林时，两人已顾不上被蚂蝗追着咬，拼命往前赶。

走上大路，龙小鹰觉得受伤的眼睛开始消肿。放开捂住眼眶的手，看到一片模糊的绿色，眼睛已经能睁开一条细缝了。

草蜂的毒消退得这么快？真令人惊奇，龙小鹰高兴的叫起来，“我没有瞎，还能看见东西。”

“真的吗？”王辰盛看了看受伤的眼睛，对他说道，“红肿发炎了，是消肿了一点，似乎眼球还没有瘪下去。”

“那太好啦！既然不会瞎，就不用到卫生所去了。估计是个炎症，回队上去找小兰。”

他俩立刻折转方向，朝着回连队的道路走去。

不知道小兰用了什么神奇药水？拿棵棉签给他擦擦眼眶，找块纱布盖上，中午睡一觉，起床时龙小鹰就觉得已经没事了。

下午上班时，看到龙小鹰包着一只眼睛站在队伍面前，罗震江决定让他休息。

“小鹰，受伤就好好休息，下午就由我来带一班。”

龙小鹰回答道，“现在各班减员较快，都快没有劳动力上山了，我这种小伤算不了什么，走到工地就好了。”

见龙小鹰执意不歇工伤，坚持要跟大家出发，罗震江鼓励了他几句，也就同意了。

他觉得这个小伙子培养一下，或许是个敢于迎着困难上的板样人物，现在知青们想家，许多人不安心工作都在闹情绪，在他们当中树立个样板很重要。

来到山脚，罗震江先做战斗动员。

“同志们！这里离连队较远，太阳火辣，大家走起来比较辛苦，我们要鼓足干劲多干一点，争取早日把这片荒山开出来，大家有没有这个勇气？”

“有——”大家响亮回答。

顾不上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顶着烈日爬上山，在罗震江的带领下，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干起来。

张雅倩有个晒太阳过敏的毛病，头上太阳暴晒，地面闷热像蒸笼，不一会就汗流浃背。砍草扬起的灰尘，搞得她浑身发痒，又不好得在大家面前抓挠，扭来扭去很吃力，砍草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同志们朝前砍去，她就钻到飞机草荫凉处去抓痒，刚刚蹲下去，就看见有个绿色果实藏在草棵里，高兴地叫起来，“我发现一个大野瓜！”

王辰盛一听这话就跑过去，砍开草棵，抱出个大冬瓜。

“能在荒山坡上捡到食物，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他用钐刀把冬瓜砍成几块，削去瓜皮就往嘴里塞。

“生的呀，能吃吗？”张雅倩笑话他道，“看这谗相，让人想起《三毛流浪记》，接下来就要拉肚子。”

“苍蝇没叮过，不会拉肚子。又水又甜，吃着很舒服，你要不要来一块？”王辰盛递给她一块。

看他狼吞虎咽吃得很满意的样子，张雅倩接过来咬了一口。“唔—真好吃。”也啃了起来。

听他们说好吃，在旁边观看的人都围过去抢瓜吃。

罗震江从裤包里掏出手表看了看，大声宣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大伙休息一会吧。”

等龙小鹰跑过去时，瓜已吃完。

“哎呀！忘了留点给伤病员。”张雅倩抱歉地说。

“应该还会有的，大家可以再找找看。”罗震江说道。

“队长，这是野冬瓜吗？”

“不是。当年傣族在这块地上种过瓜，收获时荒草茂盛或是其它原因，一些未收获的瓜就留了下来，成熟腐烂后种子就会不断繁衍生长。”

“不休息了，快起来找瓜吃。”

听说能找到瓜，砍草的速度也加快了，果然不其然，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找到个南瓜。”王辰盛在拎起一个小南瓜，大声喊道，“小鹰！快过来吃。”

龙小鹰跑过去，砍下一块，迫不及待一口咬上去。硬梆梆的，并不适宜生吃，失望地说道，“不好吃，再找冬瓜。”

边砍草边细心寻找，韩红铃发现地面有一根枯萎的细藤条，上面还长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顺藤砍开杂草，满怀信心提起藤条，啊！沉甸甸的藤条上面挂着个金黄色、圆溜溜的小瓜。

“最新发现，还有小金瓜哎！”她兴奋地叫起来。

罗震江告诉她，“这叫香瓜，味道好得很，你找到了真正的水果。”

大伙围过去观赏，捧在手中一闻，香味诱人，但这瓜太小，不够分，也舍不得吃，只能互相传看。

随着砍“二荒坝”的进度加快，更多的冬瓜和南瓜被找出来，现在谁找到自己吃就行了，一直吃到反胃流清口水。有人把捡到的瓜拿在手上看来看去，还想吃，可惜肚子受不了。

罗震江对大家说道，“找到的瓜很多了，吃不完的集中堆放，收工时把它滚下山，带回队上做菜。如果有谁想吃熟的，可以点堆火，把瓜丢进去烧。”

山坡上到处是干木头和干竹子，龙小鹰安排两个人，让他们把找到的冬瓜、南瓜全都滚下山，顺路捡些柴草到山脚去烧瓜。

日头偏西，收工时已经闻到山脚食物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了。

来到火堆前，罗震江用棍子拨开火碳，把烧得发黑的冬瓜和南瓜刨出来，告诉大家“烧冬瓜不好吃，南瓜才好吃。”

人们又忙着去翻南瓜。

南瓜被烧软，忍住烫轻轻一捏掰开，一股香甜味就从瓜瓤里冲出。饥渴的人们放进口里，用牙一咬，甜甜蜜蜜，又香又面，营养成分一点没丢失。

再摘下片树叶，把尾端折叠起，从小溪里打点清亮甘甜的山泉水一喝，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吃完瓜，用水浇灭火堆，扛起劳动工具，每人抱起一到两个瓜，踏上了回家之路。

栽秧的傣族早已收工。

经过一天烈日暴晒，用稀泥巴敷的田埂已被晒干，罗震江带着队伍走在青苗如茵的水田中。

吃饱喝足，迎着美丽的晚霞，大家愉快地唱起歌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突然，砰的一声，山坡上不知道是谁放了一火药枪？大家立刻停住脚步，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树林里冒起一团白色烟雾，有个傣族挥舞着火药枪，朝着唱歌的队伍大声叫嚷着，“※◇▽……”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他喊些什么？

“他不让我们踩田埂，转回去走山脚吧。”罗震江告诉大家。

虽然田埂上的泥土已经被太阳晒干，看来还是不让走，在又尖又窄的田埂上抱着个瓜行走已经十分困难，被拿枪的傣族兄弟这么一吼叫，更是搞得人心惶惶，都想尽快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队伍原地调头往回撤，龙小鹰一只眼睛看不清脚下，转身时狭窄的田埂踩偏了，左右摇摆站立不稳，反而一脚踩到水田里。

“※◇▽……”山坡上又喊叫起来。。

“大家别慌张，慢慢走。”罗震江招呼道。

踩踏到群众的青苗，龙小鹰一时心急，只好把包住眼睛的纱布扯丢掉，免得再次掉入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