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她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心里还在琢磨着他的话。手指摩挲着那块触手微温的玉,只觉得反面有划痕,似乎是两个字,昨天她并没有细看,只是胡乱收了起来。
送她回去的是飞鹰帮的人,飞鹰帮是闵州城数得上名号的帮派,他们的帮主人称十三爷,据说为人急公好义、广交江湖朋友。大家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在半道上救下来的,云德开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而梓谣又一口咬定自己被打晕了,要不是生病,那个劫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将她扔下来。
女儿受了惊吓,又病成这样,云太太看着就心疼,一边让人延医问药,一边自己亲自照顾。直到两天之后,病情稳定下来,云太太才留了素雪照顾,自己去休息了。
此时,梓谣才有空去看那块雕镂着凤凰衔月图的玉佩,灯光下晶莹润泽,触手温润,背面果然有两个阴文镂刻的细小篆字,看形状倒像是私人所用的印章。那两个字笔画流畅,很是好看。梓谣摩挲着,心里默念了一遍:“楠辰。”读起来也朗朗上口,这是他的名字吗?
次日,母亲来看她。梓谣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看着母亲担心,很是自责:“是我不懂事,只是一味着急大哥的事,想要去码头看看,没想到……”
云太太心有余悸:“你这个孩子啊,可吓死妈妈了,下次再不可这样。你二哥当天晚上就开始满城地找,足足找了三天,一点音信也无,妈妈这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云太太说着就垂下泪来。
“妈妈……”梓谣抱着母亲,“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让妈妈担心了。”
云太太拍了拍她:“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别哭了,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梓谣这才问:“二哥回来了?”
云太太道:“两天前已经被急电招走了,这军队的饭也不好吃啊,风里来雨里去的。”
梓谣莫名地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可不是,二哥一个人在外面,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妈妈不如看看帮二哥物色一个嫂子。”
云太太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倒是想啊,你二哥那个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这里,不由叹息了一声。梓谣若是真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心里有了数,倒也不好多问了,于是转了个话题:“大哥那边可有了消息?”
说起云梓容,云太太眉头便舒展开来,先数落道:“你们几个啊,一个都不省心。不过你大哥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她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今天早上沈探长打电话来说,昨晚在北郊窝棚区发现了一具女尸……”
梓谣轻轻“啊”了一声,问道:“这跟大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云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梓谣瞬间一恍神,母亲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云太太不以为意,只道梓谣刚刚受了惊吓,现在听到尸体什么的本能地觉得害怕。于是说道:“你大哥以前不是有个朋友叫杨二吗?这个杨二好像跟那个杀人凶手有联系。昨天晚上,沈探长带人连夜堵到了那个罪犯,据说招认了一些事情,你父亲一大早就去了。”
云太太说得模糊,梓谣也能猜出一二来。母女俩说着话,素雪来回禀,沈君怡来看她了。
云太太立刻就笑起来:“睿渊这孩子,最近也没个电报回来,不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睿渊是梓谣的三哥云梓骞的字。梓谣掩了唇笑,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刚好进门的沈君怡听的。云梓骞跟君怡年纪相当,又是青梅竹马,两家人都很看好他们,他们自己也有点这个意思。
君怡来了,云太太便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一边又说要亲自下厨,找了借口出去了,留了她们两人说话。
刚刚云太太的在的时候,君怡还很矜持,等到云太太一走,眼眶立刻就红了,上上下下地打量梓谣:“谣谣,你可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先前的说辞,梓谣还是说不知道被什么人劫持了,关于夏兰秋的事,只字未提。旁的人都不知道,素雪却有些疑惑,她发现小姐的梳妆匣子里多了一只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是那么大一颗宝石,拿在手里都能将整只手掌映红,她心里直犯嘀咕,却又不敢问。
沈君怡听得惊魂未定,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你没事就好了。”
梓谣打趣她:“你不是信基督教吗?怎么还念起佛号了?”
君怡一囧,打了个哈哈道:“不管什么吧,反正保佑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梓谣让素雪去拿了点心,一边岔开话题:“我听说叔父昨晚接到一宗案子,是跟我大哥的案子有关吗?”
君怡最近也很关注云家的事,特别是梓谣失踪了,她更是心急如焚,但凡是一点儿与云家有关的事情,都要仔仔细细打听清楚了。昨晚的事情沈慕华也没有瞒她,但是怕她害怕,只简单的说了一下。具体的事情还是她今天早上偷听电话知道的。
闵州的北郊是一片窝棚区,这里是三教九流、社会沉渣的糜集之地。昨天晚上,在一个出租房里,有人发现租住在里面的女人死了。这个女人是在大红楼坐台的,算不上大红大紫,但是也小有名气,周围的一些男人都想染|指,不过这女人谱儿摆得很高,一般男人占不着边,跟她来往的都是有些地位的。
昨晚她出事之后,沈探长就带着人将跟她来往的几个人都控制了起来,其中有个神色慌乱,稍一用刑就招了出来,说是这个女人掌握了他跟陈二一起栽赃构陷别人的证据,最近一直拿这个威胁他,找他要钱,想要赎身从良。这人被逼不过,就将这事儿告诉了陈二,陈二给他出了点子,下药将这女人给弄死了。
这人本来是要出去避风头的,但是想到下手的时候慌乱,虽然拿了这女人的钱,自己一直挂在腰间的一块玉却丢了,回来寻找,正好撞在了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