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望站在城头,举着望远镜,遥遥地望见数里外驻扎的大军。
漫天黄沙,寒风簌簌,吹动着军旗猎猎。
果然是莞军的军旗!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这些日子来卑躬屈膝,屈居人下,不就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这样的最后一搏吗?
慕君彦有掷弹筒,可是他就不信,他的炮火舍得往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打!
慕君望冷哼了一声,对身边的程副官道:“让人严加防守,我们回去将云小姐和我那八弟带过来,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是,全凭副帅吩咐!现在石帅伤重,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程副官说着,眼中掠过一抹几不可查的讥讽,到了这个时候慕君望还是没有一点觉悟,那就让他的好梦做到底吧!
慕君望昂着头,意气风发地从程副官神色走过:“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石帅的厚望!”
回去之后,慕君望令人摆了一桌酒菜,请了梓谣、慕君耀和五姨太来吃饭,程副官在一旁作陪。这个时候不过才下午两三点,吃晚饭实在是太早了一点,慕君耀讽刺道:“五哥这顿不会是断头饭吧?我们可不敢吃!”
慕君望哈哈笑:“八弟多虑了!并不是什么断头饭,只是我刚才去巡城回来晚了,自己一个人实在吃不下什么,于是便叫了你们来陪我吃点!大家给我个面子!”他说着向梓谣笑了一笑,“云小姐?”
梓谣莞尔一笑:“五爷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再说了,若果真是断头饭,做个饱死鬼总好过做个饿死鬼吧!八爷,你说是不是?”
慕君耀点点头:“云小姐言之有理,吃吧!”
他坐在五姨太身边,给自己的母亲夹了一块牛肚:“妈,你也吃!只怕咱们吃了这一顿就该上路了,多吃点!”这话说得,谁还吃得下去!
一直忍气吞声的五姨太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梓谣发现只是几天的功夫,她鬓角的白发便又多了几根。
五姨太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道:“宴辉,今天在这个桌子上,我是长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慕君望眉间带了一股肃杀之气,不过还是笑了笑:“五姨,瞧您说的!我眼里怎么会没有您呢?在西凉关这么多日子,我虽然照顾得不周,但是也没有让您缺衣少食的,您凭良心说说看,是不是这样!”
五姨太不搭他的话,只是道:“你既然眼里有我,那我问你,槐序是什么人?”不等慕君望回答,她又道,“他是大帅的亲生儿子!”
五姨太胸膛不住起伏:“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老婆,但是槐序却是大帅千真万确的亲生儿子!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乡下领过来的野种!大帅将你抚养长大,供你读书识字!为的就是让你来对付他的亲生儿子?!楠辰是大姐的儿子!是我们慕家的嫡长子!我们槐序作为大帅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想过要跟他争,你却来跟他挣,你凭的什么?!在我们慕家,最没有规矩的就是你!”
慕君望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平生最恨别人叫他野种!
但是五姨太显然没有骂完,她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慕君望的鼻孔破口大骂:“慕君望,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慕家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不会反咬主人一口!你这个升米恩斗米仇的东西!不识好歹,不得好死!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五姨太从小接受的是诗书教育,能够想到的谩骂之词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再难听的她已经想不到了,也骂不出来。这些咒骂在她看来已经是最恶毒的了!
五姨太今天像是铁了心要挑衅他,不但骂,到了后来,拿起自己面前的碗碟杯盏就往慕君望身上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慕君望原本身手就很了得,自然不会让她砸中!
“够了!”他掏出枪对着屋顶放了两枪。
五姨太疯了一样哭起来,猛然就对着慕君望冲了过去,一边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打啊!你个畜|生!你往这儿打啊!忘恩负义地东西!”
慕君耀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自己母亲会不顾一切地骂慕君望,更没有想到慕君望会掏出抢来,而这个时候他母亲竟然还要往前凑!
慕君望那个疯子,就不是常人可以理喻的,万一真的开枪了怎么办?
梓谣也吓坏了,忙着过来拉五姨太,一边叫道:“五太太,你别冲动!别冲动!”
五姨太一边用身子去撞桌子一边大叫:“你们放开我!我跟着白眼狼拼了!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慕君耀吓得脸色都变了,冷声道:“妈,你胡说什么呢妈!”
刚才的枪响外面的人早就听见了,这时候呼啦啦地全端着枪涌进来。此时饭桌上坐着的只有程副官一个人。看见这么多人都冲进来,他沉声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进来的人一看没什么事,应了一声,又呼啦啦地退了出去。
五姨太还在闹,慕君耀一记手刀切在了她的后脖颈上,五姨太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慕君耀冷着脸寒声道:“五哥,你也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想要我们做什么,现在就去吧!”
“好!那就出发吧!”他招呼了一声程副官,站起来就走。
慕君耀抱起五姨太跟在后面,梓谣则跟在他身侧,一行人上了车,一直往东城门开去。
这是梓谣进了西凉关以来第一次出门,外面还是寒风簌簌,一片肃杀。车子一路开着。四周铅云低垂,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风雪。远处有牧民赶着羊群在放牧。
梓谣不禁想到了那首著名的民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个时节,在江南已经是烟笼长堤,繁花盛开了吧?
她对着车窗苦笑了一下,车窗里映出一张炫丽的笑脸,即便是苦笑,也美得令人炫目。梓谣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客死他乡。他们这是要客死他乡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