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悬崖,万丈深渊。紧急之中,李星河大呼了一声“紫萱。你要好好的!”
紫萱听到了枪响声,也听到剧烈的翻转撞击声,好多人的惊叫呼救声,还有爆炸的声音。可她耳边始终回荡着李星河那声“紫萱,你要好好的!”
“李星河?李星河……李星河——”紫萱眼一闭晕了过去。
等程烈赶到时,只隐约看到县崖下有星星火火。
紫萱从此一病不起,整日昏睡,偶尔睁开眼也懵懂得像个自闭的孩子,不言不语,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她不哭不闹,无悲无忧。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样。
无论谁她都不理踩。无论谁跟她说什么都应。
桓宜夫妻急得不行。叫了好多医生来都没有什么用。
一天,桓宜把呆滞紫萱带到墓园。紫萱看着墓碑上的“李星河”三个大字终于哭了出来。
“李星河早就死了,尸骨无存。这只是他的衣冠冢。”桓宜故意刺激紫萱,想让她一次性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紫萱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眼都肿了,快要看不清东西了,才靠着碑无力地坐了下来,心如死灰。
她早就知道他死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闻不问,装着不知道他就还活着。
可他还是死了,尸骨无存。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来。
桓宜挨着紫萱坐了下来,“傻孩子,李星河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你怎么忍心让他在九泉之下为你担心难过?”
紫萱不说话。
正是因为他死了,她才难过啊。他若活着,哪怕只是一个残废也好啊。可他死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爸爸知道你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可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而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消沉下去吗?”
紫萱还是不说话。
李星河死了,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人生有多长不重要,是消沉还是上进也不重要。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陪着他。
以前他没有时间陪她,现在他有了,他什么也不用做了,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她想陪陪他。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没有了爱情,你还有理想,还有生活。你说过要做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像你妈妈那样。你还说过等爸爸卸任了,要陪爸爸妈妈去很多地方。你还记得吗?”
“爸爸,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紫萱觉得桓宜太聒噪了。
桓宜叹息一声,独自离开。
紫萱的固执他早就知道,想要劝她不容易。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想明白最好。
桓宜走后,紫萱靠在碑上睡着了。
依稀夜色中,李星河款款而来。他脚伐矫健,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他轻轻揉着她的头,柔声唤醒她。“紫萱,醒醒。”
她睁开眼,看清了他的模样,一如往夕般的刚毅,带着点点温柔。
“星河,你回来了?”她想要拥抱他。他却退后一步。远离了她的碰触。
“星河,你怎么了?”她有点生气。他怎么总是这样疏离?他们是男女朋友,再过一年就要结婚了啊!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李星河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指环。是她赠于他的那枚。
“你干什么啊?我不要。我都送给你了。怎么能收回来?”她把手藏在了背后。
李星河把指环放到了地上,转身离开。
“星河,你别走。你要去哪儿?”紫萱大急,清楚过来。
墓地很安静,什么也没有。李星河没有来过。也没有送回那枚指环。
指环?
紫萱突然想起了那枚能护主的指环。匆匆回去找桓宜。
桓宜并没有离开。在车上处理公务,等着紫萱。
见到紫萱匆匆跑过来,桓宜以为她是突然想通了,欣喜地下车迎接她。
“爸爸,我送给李星河的那枚指环找到了吗?”
桓宜摇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找得到一枚小小的指环呢?
紫萱觉得找不到李星河的尸体和指环就表示李星河还有活着的希望。那指环是能护主的。它一定会保护李星河平平安安的。
面前紫萱的谬言,桓宜没有争辩。
无论她怎么想,只要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发傻发呆,就好。
给她一个希望吧。
人若没有了希望,又当何以为继?
在紫萱的要求下,桓宜又派了大量的人去悬崖下搜索。方圆十里都地毯式地找了一遍,结果自然是没有。
紫萱很失望,但她没有绝望。她始终相信李星河还活着。她也只能相信。
在李星河失踪三个月后,紫萱重新走进了实验室。她变成了一个工作狂。没日没夜的工作。不与任何人往来,不参加任何活动。
除了工作,她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所有人都知道紫萱变了,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孤僻的女孩了。有时候她一整天说的话都不到十句。
桓末跟林婉灵分手了。他说他要照顾妹妹,没有时间谈恋爱。
林婉灵喜欢桓末多年,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什么没有时间谈爱?他分明是用不着她了。
她什么都看得明白,却什么都不说。无论什么,只要他想,她都无条件支持配合。只要他开心就好。
可紫萱不开心,他又怎么可能开心呢?
李星河死了,紫萱的幸福没有了,他们虚假的幸福表相也破碎了。
什么郎才女貌,什么天作之合,统统都是假的。
不,她待他什么都是真的。作假的只是他一个人。
钱程也分手了,他觉得这个女朋友太热情了些,他招架不住。
紫萱住在了实验室,十天半月都不回家。她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桓末要见她都只能等在学校门口或是实验室入口。
“你怎么又来了?”紫萱一脸冷漠,仿佛桓末也只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哥哥。
在紫萱面前,桓末总是没有把握的。练习过很多次的劝慰的话总不能顺畅地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紫萱。
李星河的死,他也有责任。如果他事先安全足够的人手保护李星河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如果他不让人开枪打爆车轮,也许不会车毁人亡,尸骨无存。
在他下令开枪的时候确实有考虑过车子失控翻车的情况,在紫萱与李星河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紫萱。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李星河死了,紫萱便会安然无恙。
他做了,但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