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昱卿无语揉揉了她的脑袋:“是啊,真诚的大眼睛。”
“眼大漏神……而已。”风听水出言讽刺。
而月薇就笑呵呵的冲进去拉偏架。在两人即将打起来的时候成功拉开二人,言归正传。
而之后的七天独孤寂雪才知道什么叫无语问苍天。七天,整整七天,独孤寂雪都在泠鸢阁中学习如何当家,如何御下。
风听水平时说话是温润如玉的调调,就算出言嘲讽也是一派的云淡风轻,而他讲课却就像换了一个人,炮仗脾气,一点就炸。七天教学成果如下。
第一天,摔了三套古玉茶盏。
第二天,撕了前朝怀月散人的名画。
第三天,踹了一张千年水沉木的琴桌。
第四天,劈了一扇翡翠牙雕的屏风。
第五天,掀了泠鸢阁院中的白玉桌。
第六天,拆了厅堂独孤王的牌匾。
第七天,塌了一座水榭……
月薇每天算盘打得噼啪响,心疼至极的算着每一天的损失。而言昱卿就要在风听水想要掐死他家“宝宝”之前,把独孤寂雪拎出来。然后拖走,留下风听水独自发泄他的愤怒,于是泠鸢阁中的一众物件家伙什就倒了血霉了。
“猪啊!教了三遍还不会!”
“独孤寂雪你的脑子是被你吃了么?”
“真是心疼你独孤家先祖!”
“独孤寂雪,你除了命好,你还会什么?”
……
每到这个时候独孤寂雪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应道:“本小姐就是命好,不服给我憋着。”
然后就又是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打得不可开交。言昱卿扶额:“我总觉得阿雪会死在那张嘴上……”
月薇不置可否:“其实我也觉得……”
七天一晃而过,虽然过程之惨烈无法详述,但独孤寂雪还是学到不少,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靠谱的人了……
而春禧堂议事,六大管事齐聚,又是好大一出戏。
独孤寂雪一袭红色描金的衣衫,头上簪着万分华贵的珠翠,明媚而又威严,拿着名册一点点展开,一个个念道:“内府总管独孤铭,二叔有礼了,外府总管独孤刚,三叔有礼了,兴府总管独孤月,姑母有礼,具府总管独孤泽明,大堂兄有礼了,织造府总管独孤决,堂叔有礼了,司命府……岑先生有礼了。”
独孤寂雪对每一个人颔首行礼,也在细细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独孤家六府之中,五府的总管都是独孤家自己的人。即是亲眷又是主仆。
“请家主安。”
“请家主安。”
“请家主安。”
“请家主安。”
……
“诸位都是叔伯兄弟,都是寂雪的长辈。过去虽在家宴曾见,可这春禧堂也是寂雪第一次来呢。”染着丹寇红的指甲轻点桌面,滴滴答答的声音让众人心下越来越沉。
“先主英年早逝,家主年幼,按族规不能掌家。但我们时刻铭记我独孤家的祖训教诲。”独孤月率先开口道。
独孤寂雪看着这个衣衫华丽的中年美妇,淡淡的开口道:“姑母解释的是……只是我朝女子十四岁及笄,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寂雪可已经早过了及笄之年了。若非今上如今按先祖约定,封多罗郡主,寂雪何事才可掌家呢?”
“这……”独孤月顿时哑口,而其他人也明白了,独孤寂雪召春禧堂议事,绝对不是只为了祭典。
“家主,独孤家规矩向来如此,我等只是按规矩行。”独孤铭又重复了一遍。
“好了,二叔,我没聋,能听见规矩么?既然我独孤家有规矩,那么我们就按规矩来看看。诸位都是聪明至极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应该比我这个丫头懂得多。”
“家主,这是何意?”独孤铭面色不善,冷冷的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诸位辅佐的是我父亲,独孤王独孤焕。都是长辈,都为我独孤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我心疼诸位,劳苦功高啊。”巧笑妍妍,全然不管其他人阴得都快拧出水的面孔。
“都是我等应尽职责,无需家主挂念。”听出了弦外之意,独孤刚咬牙道。
“呵呵,二叔快放松些,寂雪没别的意思。”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见独孤寂雪突然道:“啊!是三叔才对,都怪诸位叔伯闲暇之时也不来泠鸢阁看看寂雪,这亲戚之间多生分啊。看我都认糊涂了。”
独孤刚的脸色已经从青转红来来回回好几次了,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气哼哼的偏过头去。
“寂雪已经说过诸位都是长辈。都是我独孤家的栋梁。这些府中之事,又何止千头万绪,诸位都能井井有条,我是在佩服。也正应如此,寂雪如今不过十七,而诸位之中就连大堂兄也长了寂雪不少。那日我听了六府掌事的回话,桩桩件件啊……寂雪是年轻人都觉得头疼欲裂。何况诸位呢?”独孤寂雪看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心里乐得不行。暗想:哼哼,让你们这群为老不尊的欺负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啊,寂雪想了很多天,看着各位长辈为了我独孤家日夜操劳我实在于心不忍,也盼望着诸位长辈可以早日安享天伦,而不是为了寂雪一个人鞠躬尽瘁。所以啊,这总管的位置……”
“咳咳,家主过虑了。泽明不过而立之年,正当壮时。必然不会力竭。”独孤泽明打断了独孤寂雪的话头。其他人也立刻接了下去。
“我身体无碍,不牢家主挂念。”
“谢家主关心,我身体向来很好。”
……
而岑云清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独孤寂雪好奇问:“岑先生为何不言不发呢?”
岑云清仍然闭目养神,道:“岑某人不过一算命先生,江湖布衣而已,幸得家主赏识,才有三餐温饱。虽然岑某去留不过小姐一句话而已,但是出门前我已为今日占得一卦,我说与不说实在无足轻重。”
“那先生可否告知,您今日的卜算结果呢?”
“不可说……”
……
岑云清老神在在,看着像个高人但是独孤寂雪却没工夫管他了,她是来收拾那几个糟老头子的。
独孤寂雪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端着高高在上的家主派头,却又显得无比真诚:“我独孤家祭典高台向来挂红底白牡丹的帷幔;宾客向来按从君到臣,从爵高到爵低排列;食宿皆按来宾家乡喜好安排,向来用三百人大抬仪仗;傀州幻舞历年皆有,因为我独孤家开府先祖就是傀州幻舞师……各位都是长辈,见多识广,能力卓绝。可这些事情可不该难住诸位啊。这些可都是独孤家三百年传承啊。兴许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记忆啊靠不住了。也正是因此寂雪才深感内疚。我独孤家事务是何其繁杂,祭典十年一遇,十年前井井有条,怎么如今这般模样。我才深觉这些事务是有多么伤神啊。若是各位在岗位上为我独孤家熬坏了身子,我怎么跟你们的族眷交代呢?”
趴在春禧堂屋顶上的风听水和言昱卿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觉得,她是故意气我。教的时候是傻到家了,结果一放出去,谁都不敢惹她。”风听水没好气的抱怨。
“先生亦师亦友,阿雪身边有您,是大幸。”言昱卿微笑。
“其实我觉得她最大的幸运,是把你捡到了身边。我不信一见钟情,但是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