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枇杷吧唧一声,被风墨晗捏出汁来。
气死他了!
少女身后,男子抬眸,视线冷冷射过来。
风墨晗一个激灵,立即将外泄的情绪收敛,“柳姨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摘枇杷!”
都不敢往下瞧,只能尽力展示自己的殷勤。
要是被皇叔在心里记上一笔,他以后的日子就更水深火热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敢生气,只希望柳姨多给他点机会献殷勤,讨好了柳姨他才有活路!
但是!他刚往一串枇杷伸出爪子,手背就被一粒小石子给砸了!
这里就他们三人,除了皇叔还能有谁?
少年委委屈屈的朝下看去,皇叔,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吱个声啊!
男子没理他,一跃一摘,一串黄澄澄的枇杷送至少女面前。
柳玉笙斜眼,“我有叫你摘吗?”
男子笑笑,“你叫小疯子,不是叫我吗?”
闻言,柳玉笙的心不争气的揪扯了一下。
眼前蓦然浮出小时候,他被村里顽童围着用石头砸,叫他小疯子的画面。
他故意引她心疼!
咬牙,硬起心肠,“没叫你,让开点!莫风,给柳姨摘一串下来!”
风墨晗哭了,要收刚才,他二话不说就摘!
可是现在,气氛不对,他不敢了啊!
皇叔明显不让他出风头啊!
在宫中别的不敢说,他学得罪精湛的就是察言观色!
而这里,他最不敢得罪的,就是他皇叔!
柳姨,你自己珍重吧!
树下,男子又抬眸,“摘。”
“……”
拿起少年哭唧唧递上来的枇杷,柳玉笙扬着下巴,边吃边往山下走。
任由男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就是不理他。
太坏了!
走至半路,身后一直萦绕的那股熟悉气息突然消失不见了。
柳玉笙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柳姨,柳姨,我小叔走了!”少年飞快凑上来,做贼似的压低嗓子告密。
边说还边贼头贼脑四处张望。
“走就走,脚在他身上!”柳玉笙赌气道。
没耐心!
就这还想哄人?
弄得她吃枇杷都没心情了!
“柳姨,你还吃吗?不吃给我吃?”
“……”将枇杷递给少年,柳玉笙心里憋了一股气,加快脚步下山。
真不想理那个坏蛋了,明明是他先欺负她的,结果把她丢在这里自己反倒先跑了!
随他去哪!反正也没人欺负得了他!
她记挂他做什么?她还气着呢!
“诶?柳姨柳姨!我皇叔又回来了,你快看!”
柳玉笙脚步在此一顿,不停反而走得更快,哼道,“他爱走就走,爱回就回,有什么好看的!”
没走出两步,手腕被人拉住,柳玉笙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她真的很气,还委屈。
不是走了吗?不是跟她甩脸子么?还回来哄她做什么?
脑子里乱哄哄的,鼻端便首先闻到一股花香,跟着,眼前出现一大捧粉紫色花束。
“小时候我也送过你花,当时几乎把青河边所有的花全给摘光了,你笑得很开心。”男子声音清清淡淡,每个音符都透着缱绻温柔,“这是第二次,你能对我笑一笑吗?”
望着眼前花束,听着他传递的温柔,柳玉笙鼻子蓦然就发了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有暖暖情绪在胸腔里迅速滋生蔓延。
她好像真的很不争气,总是轻易就能被他感动。
可是,又如何呢?
他是风青柏,是阿修,是她喜欢的男人。
而她现在,很开心。
双手接过花束,合抱在胸前,低头轻嗅,嘴角慢慢翘起来。
这么一大捧,亏得他还能摘那么快。
从小到大都这样,摘花总恨不能把所有能看见的给摘个干净。
“若是下次再这般吓我,我定不轻易饶你。”
“好。”风青柏眼底笑意氲开。
他的笙笙,让他疼到骨子里。
其实他知道,她纵是生气,也不会真的气他太久。
只是他仍然不舍得,不舍得看她皱眉。
更不喜欢那些负面的情绪,在她心里停留哪怕多一刻。
柳玉笙心情好了。
允许男子继续走在她身边。
时不时低头拨弄一下怀里的粉紫花朵,拨着拨着,柳玉笙嘴角笑意一滞,扭头问男子,“这花你在哪里摘的?”
“果林边上,刚才无意见看见这些花开得漂亮,我就折回去摘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风青柏微顿,摇头,心里已然升起不妙。
果然,女子咬牙,一字一顿,“这是我特地种的极品枸杞!再过几天花期过了就能结果了!”
风青柏拔腿就跑,身后,少女怒吼响彻青河两岸,“风、青、柏!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剥着枇杷皮,吐着枇杷核,风墨晗慢悠悠走在最后,对眼前跌宕起伏的大反转叹为观止。
皇叔啊,可别跑太快,柳姨追不上,最后倒霉还是你。
在山脚拐角不远的青草地上,男子被女子摁在草地,举着花束砸他一头一脸。
“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种活那些枸杞费了多少心思?今年第一次开花啊!你就给我全摘了!”
那是特级枸杞!特级!让钱万金帮着寻遍整个南陵才寻来的一点种子,她用灵泉液泡发芽了移栽的,是珍品,珍品!
“说,你摘了多少!是不是全给我祸祸了!说,说!”柳玉笙气得说话都哆嗦了。
风青柏憋笑求饶,“笙笙我错了,我没全摘,还留了一点点……”
“留了一点点……我砸死你我!”
“笙笙,我真错了,我不知道那是你种的枸杞……”
枸杞他见过,枸杞花他不认得。
以前跟着娘亲辨草药,见过的都是炮制好的成品。
他哪里知道枸杞开紫花。
这次他是真冤枉。
少女咆哮声,男子求饶声,怒声闷笑声低哄声盈满这片草地。
风墨晗蹲在不远处,津津有味看着这一幕,时不时感叹一句。
被女子压着打还不反抗乐在其中的,这世上除了皇叔也没谁了。
这一点,他不能跟皇叔学。
他也不需要学。
他是皇帝,只有女子绞尽脑汁往他身上扑的份,他哪里需要去哄女人?
这一幕,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人生中。
他是帝王,帝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