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悔不当初
作者:文贝      更新:2019-11-17 09:08      字数:5622

彭怡云怀孕了,是谁经手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报应啊!”包雪丽一个劲的催她去医院做掉。

回首往事,她感到天道轮回,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子女。

“不!我一定要生下来,自己把他养大。现在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完整的家。我要自己建立生活。”彭怡云的态度很坚决。

“你自己考虑好,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不是那么简单。不是经济问题,而是许多困难需要自己克服。”彭明骏知道后这样说。

“大不了像玉侠阿姨一样!”彭怡云显然是故意刺激彭明骏。

“我来替你养。等我结婚了,把孩子登记到我的名下,等他长大了再还你。”宋骏生也不赞成怡云把孩子打掉。

包雪丽瞅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犯的错就要付出代价,天老爷会惩罚知错不改的人,会眷顾认识错误的人。”彭怡云突然长大了似的。

彭明骏现在像是在地狱中生活。

包雪丽母女离家了,骏生晚上回来连招呼都不打就进自己的房间。

在公司里,觉得大家都不友善的眼光在看他。因为他当年侵占冯玉嫽家财产的事已经曝光。

谢温水对他是一种轻蔑的态度,童本政见一面像要吃了他似的。几个年轻的公司管理者们,不像以前那样向他请示工作。

他身体越来越差,医生几次动员他到医院调理一下,都被他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要用自己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想走的很难看。在生命的质量和长度上,他选择了质量。不想在离开世界的时候再受折磨。

在冯家财产问题上,他已经通知律师,进行赔偿协商。对于翔宇的事,亲自道歉是必然的。他甚至有些庆幸翔宇还活着,否则自己的罪就大了。

害死了李天池并诬陷玉嫽是他最大的心病。他一直举棋不定,在坦白和隐瞒间徘回。

继续隐瞒,会让自己带着罪恶离开这个人世。坦白的话,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处境心里清楚。

在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玉嫽。

这个女人达进厂的第一天起,就是他心意中人。在技术科期间,可以说两相无猜。他甚至想过不管别人怎么看,一定要与玉嫽结百年之好。

他没有看错,玉嫽确实是最优秀的。比玉侠称心,比包雪丽温暖,比他交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优秀。

是自己毁了这一切,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

他为自己列出了时间表。首先解决家庭问题,希望包雪丽母子回来。把事情说开,不再计较亲生问题,也不追究包雪丽的风流。

他立下了遗嘱,做出了对冯家赔偿的决定。把剩下的股份分给了家里的几个人。

他不担心这些家人以后的生活,他创下的财富足够他们的以后。

人之所以不能改正错误,是因为总给自己的错误找理由。即使是错了,也从私念出发,用种种借口来解释自己的行为。结果是等于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枷锁,一错再错。

长期以来,彭明骏包括对冯家做的事,都没有完全承认错误。他的借口不能说没有道理,这个道理是站在个人的价值观上,而不是换位思考。

在他的思维里,自私是人的天性。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只要每个人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最大值,实现了个人价值,社会的发展就成为必然。

在社会里,每个人都是站在私利的角度做出选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是对人性的歪曲。

当年如果不陷害冯玉嫽,坐牢的就是自己。如果承认自己出事故伤害了翔宇,不仅面临着处罚,还会失去与玉嫽的情义。如果不侵吞冯家的财产,就没有后来成为董事长的自己。

他没有错,他的行为符合丛林法则。

尽管如此,当他想到玉嫽,想到这个他一生中最心仪的女人。想到是自己让她的一生如此坎坷,心中涌出一股愧疚,一种自责。

爱情的高尚与纯粹并非指的是利他性,而是它完全的自私性。世间事务,爱情是完全自我的感觉。

彭明骏是爱玉嫽的,这种爱有欣赏,有心仪。有肉欲,也有真情。他害玉嫽,如其说是一种爱的背叛,不如说是在自私的世界中选择了更自私。如果不拿玉嫽作挡箭牌,牢狱之灾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多想,也无法谋划。就像激情杀人一样,当时他脑子里只有玉嫽这棵稻草可利用。

后来他确实后悔了,接连发生的事也非他所愿。他只是一步一步作出了错误的选择,对玉嫽的爱却一直未变。

他不能带着这种心情离开人世。他认为自己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玉嫽不能。

该是坦白的时候了。彭明骏下决心后,给玉嫽打了个电话,约她在茶社见面。

玉嫽也在等这个时候,虽然知道了真相,却总希望能从彭明骏口中说出来。

她和彭明骏之间有说不清的感情。她们之间有情,有谊,有怨,有恨,更有仇。可玉嫽恨起来咬牙切齿,想起往事又有一种不忍。

正是在这种矛盾心情下,她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接到彭明骏的电话,玉嫽如约来了。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看到彭明骏不仅面色憔悴,而且曾经高大粗壮的身子突然瘦的不成样子,本来一肚子火的冯玉嫽吃惊的问。

“怎么?不好吗?现在兴瘦身,我也赶赶时髦。”彭明骏知道玉嫽指的什么,解嘲的说。

玉嫽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

服务员沏好茶后,关上门走了。

“恨我吗?”彭明骏问。

“恨?那么多需要爱的人都爱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恨!”

“我知道,你有恨我的理由。还有更可恨的,你知道了会更恨。不过希望你能尽可能保持冷静,让我把话说完。”彭明骏说。

玉嫽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要说的事既不是你家的财产,也与翔宇无关。完全是我们俩的事。”彭明骏说到这里,抬着看了一眼玉嫽。

“哼!”玉嫽轻蔑的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我不是个好人,按说现在没有资格在你面前称我们。可事实是我们确实有我们的曾经,尽管这个曾经在背叛下被我打破了。那一段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终生难忘!你别误会,我今天约你来,不是重叙旧情的,是来还债的。确切的说是来坦白交待罪恶的。”彭明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把一杯水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玉嫽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仍然没有回声。

“李天池的死是我害的,你是被我诬陷的!”彭明骏终于说了出来。

玉嫽还是没有吱声。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难道你早知道了?”彭明骏没有想到玉嫽会没有激动的跳起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玉嫽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找我算账?为什么?”彭明骏眼睛瞪的老大,已经消瘦的眼皮在上面皱到了一起。

“继续说!”玉嫽没有解释。

“那天是周末,李天池呼我到办公室。我知道你周六回去看儿子了。估计你星期天会回来,就顺便把修好的手表还给你。发现你不在后,就放在了桌子上。听到楼上有动静,就上去了。三楼只有李天池在。他认为厂里配方泄密是我干的,要我交待。我们为此吵了起来。后来他拿出了两份证据,一份是我发的传真,另一份是你开列的原料清单。说心里话,那份传真我倒并不在乎,你帮着李天池在背后查我,让我心里特别生气。李天池越逼问我,我越反感。后来,他叫我写检查,我更恼了。我不能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要顾及到爸爸的声誉。就想从李天池的手里把证据抢过来。不料抢的过程中用力过猛,李天池又瘦小,把他推倒了,撞到了写字台玻璃角上。正巧插进了李天池的太阳穴,血喷到了我身上。当时我也是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叫急救车的话,李天池无论是死是活,都是我的责任。离开的话,最终也能查到是我。这种情况下,我想到了你开的那张原料单,心里的气涌了上来。就想嫁祸给你,让你背这个黑锅。当时真的昏了头,曾经的感情都不想了,只想着自己脱身,要报复你。我用李天池办公室的电话传呼你过来,自己躲了起来。在你进门的时候把你打晕,伪造了现场,一个人跑了。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让你白白被判刑坐牢。”

“你混蛋!”尽管玉嫽已经知道了大概,现在由彭明骏亲口说出,仍然抑制不住,抓起茶杯朝彭明骏扔了过去。

彭明骏躲都没躲,任由茶杯重重的打在头上。

血流了下来,从额头直流到身上。

“你打吧!骂吧!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我该被打,现在死了也解不了你心头的恨。”彭明骏说。

“才知道!”玉嫽唔唔的哭了起来。

“不是为自己辩解,确实是临时起意。如果说李天池的死是意外的话,陷害你是临时起意。当时我脑子里都是你开的那张原料单,是对你的怨恨。你知道的,当时我爱你,非常的爱你。可能是爱之深恨之切吧,突然间心里都是被你背叛的恨。回来后我就后悔了,知道自己错了。你是技术科的,书记要调查,跟你要配方原料单不可能不给。而且一张原料单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张传真才是真正的证据。我当时只拿回了传真,根本没有拿原料单当回事儿。没有想到李天池临死手中的原料单反而成了害你的证据。我真该死!怎么能对你做那种事。害你受冤白白坐了六年牢。”彭明骏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玉嫽说。

“是的,因为心里有愧,也是怀着对你的思念。我曾经立誓一定要帮你照顾家里,不让阿姨和翔宇受苦。说真心话,阿姨对我挺好,我也拿翔宇当亲生儿子一样。翔宇的事也是临时起意,这个孩子我真的喜欢。经常带他出去玩,他也很亲近我。出事故后,我怕担责任把他丢下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其实即使在面对你们家巨大财产面前,我也没有动心。虽然当时只给了阿姨很少的一点,是怕她把握不住,替你保管的。如果我真的想吞了那笔财产,当时我不会用你的名字开立账户,也不会放在那儿多少年不动。虽然我已经结婚,你仍然是我的最爱。我要让你出来后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仍然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出狱的时候,公司正在酝酿改制,我希望这笔钱能派上用场,就没有及时还你。后来利欲熏心,在财产面前迷失了自己。当公司改制重组时,需要一大笔钱。我鬼使神差的动用了,把收购的股份置预自己的名下。不是我替自己开脱,你出狱不久就获得了你叔叔争取的几百万元钱,可以说并不急着用钱。而我当时在公司还只是个副职,要想上位唯一的办法是争取股份。这些都是我侵吞你家财产的因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后,又把还你钱的事置预脑后。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犯罪的深渊。””

“既然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做!”玉嫽白了他一眼。

“晚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看样子你早知道是我陷害的你,是不是?”彭明骏问。

玉嫽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能告诉我吗?”

“那块手表,还有现场的手帕!”

“手表?对!是我那天放在你屋里的。现场的手帕?是你给我擦汗的手帕?后来我找过,想不起丢那儿了。留在了现场?”

“还有更直接的,你发的传真纸,一半在你身上,另一半在李天池的手中。”

“传真纸?不对啊!这个我带走了。”

“你是带走了,还带走了李天池的血!”

“你是说我的衣服?被包雪丽留下来了?”彭明骏瞪大了眼睛,明白了原委。

“自己去想!”玉嫽怒道。

“天意!是老天要惩罚你!”

“对!做坏事的人不管有多狡猾,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对!天道公平,作恶就是要受到惩罚。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还是有马脚可漏。对了,翔宇回来了吗?我想见见他。”

“有必要吗?装作不认识更好。”

“装作不认识?你是说我见过他?”

“跟你说实话吧,海生就是翔宇!”

“海生?谢海生?谢温水家的海生?怎么会?”

“也算是天意吧,是谢温水救了他。”

“谢温水?怎么会?”

“那天他正好路过,也是翔宇命不该绝。”

“原来是这样!他亲生父母是谁?”

“你也认识!就是连城公司的龚连城和吕蔚。你没看电视吗?电视台都播了,他们是在那儿相认的。”

“是他们?我有很长时间不看电视了,没有这个心情。我现在很孤立,谁都不跟我说话,没有人告诉我。这就对了,他们的父母都是市里的老干部,资格比我爸都老。是他们遗弃了他?”

“怎么了?想跟他们比?人家只是把孩子送出去了,而你是把他害了,差点要了孩子的命。”

“是不一样!翔宇活着,我心里宽慰了许多。”

“宽慰?这个词真亏你能说得出口。你的债要一笔一笔的清算,等着受惩罚吧!”

“我有心理准备。只是我不求你原谅,但愿能理解一点儿。我承认自己私心太重,做事只考虑自己。可我对你是真心的,老天可以作证!”

“住口!说这种话让我恶心!你除了对自己,对谁真心过!玉侠为你生了儿子,你连个家都不给。包雪丽和你几十年的夫妻,你把她赶出了家门。你对我妈妈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转过身就骗她的钱。你对翔宇表面关心,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抛下他不管。你要是对我有一点儿真心,会陷害我吗?你口口声声认识到自己犯了罪,可那件是你主动坦白出来的?你心里只有自己,何曾想过别人?玉侠刚去世不久,你就和包雪丽结婚。你想过被你害死的李天池吗?体凉过我妈妈的疼苦吗?了解我在监狱里是怎样熬的吗?你自己可以在外面乱来,知道怡云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后,在她面对牢狱之灾时也不援手。别人养条狗都能有感情,你呢?猪狗不如!你侵吞我们家财产的事早就曝光了,可你呢?还在胡搅蛮缠,没有一点儿改正的意思。你这种人是要钱不要命,总是耍小聪明。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可怜你,放过你吗?不能!不行!我不能对不起家里人,不能对不起翔宇!更不能对不起我自己!是我瞎了眼,当初认错了人,把你当朋友。我爸爸的死跟你有关系,玉侠的死也是你造成的,李天池的死更是你害的。这三条人命是你一句真心就能掩过去的吗?到现在你还宽慰,真的没救了你!”玉嫽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受到原谅,我应该受到惩罚!我该死,我要赎罪!求求你,别喊了!你不值得为我这种人生气~~~~~!”彭明骏话还没有说完,身子突然仰倒在沙发上。

“彭明骏!你干什么?怎么了?”玉嫽看彭明骏脸色突然变得蜡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了,急忙过来扶。

“彭明骏!你醒醒!来人哪!”她一边拍打彭明骏,一面高声呼救。

“快打120!这里有人昏倒了!”玉嫽对跑过来的服务员说。、

急救车把彭明骏送到市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