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恩双手捏成了拳头,脸上憋得通红,他既想要知道他父亲现下如何?又担心他的父亲对他失望,失落至极,以至于放弃了他。
他的父亲性格耿直至极,公正不阿。平日里极为关注政事,一心扑在为国为民之上,即便是对他的关注较少,但是每一次都是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如果有时间,通常也是陪伴在子女的身边,席子恩忽然觉得自己不配当父亲的儿子。
祁晴初不打算告诉席子恩他的父亲已经打算放弃他的事实,对外宣告已经出来了,没什么大臣会帮席子恩说话。
祁晴初越是沉默,席子恩也越是担忧。脸上忧虑惊惧的表情也逐渐在加深,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一定很凄惨,很可怜。
但是没办法。
“祸害良家女子,更何况是祸害一国公主,天理难容法理难容,如果是按照律法,你,难逃一死。”
席子恩听到他说的话,顿时身子一震,抖了抖,害怕的不行。
“晴初,我还小,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祁晴初行之从席子恩,这里应当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在这浪费时间,想想其他办法。
席子恩看到祁晴初要走,顿时就慌乱的不行,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且慢且慢!晴初你可是想到办法了吗?”
“……”祁晴初没有吱声。
“你可千万不能放弃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被关在这里之后,什么人也不能见求救,都求救无门,祁晴初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放手!”
“晴初你一定要帮帮我,看在我帮了你那么多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渡过去,只要过了这一次
,我再也不这样做了,我再也不会不会这样了!”席子恩焦虑的不行,唯恐祁晴初就这么抛弃了他,放弃了他。
“身为男子,一点敢作敢当的气度都没有了吗?你的体面呢?身为王族后代,你……”
“祁晴初!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犯错了又不是你,要被杀头的你,你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我不行,那我怎么办??
我不想死!
如果你不帮我,你就去跟我父亲说,告诉我家人让他们救我,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救出来。翡丽公主不过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还要依附于楚国,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个小国而已,我父亲跟陛下乃是手足之交,我父亲如此忠心为国,难道他的子女就不应当享受特权吗?被保下来吗?!“
席子恩已经被对死亡的恐惧给冲昏了头脑,什么话也敢说出来。
祁晴初你终于能够理解,原来以为他做不出来的那些事情,其实只是不够了解而已。
“你父亲一身清高傲骨,平白被你给染上了污损。你今也不知羞,实在是令人失望至极。”
“呵,难道就要跟你一样忍心冷情无欲无求,不食人间儿女情滋味吗?你又与那些到时三人有何区别,既然是俗世之人,为何俗世之欢,我就不能享受得?”席子恩愤怒的高声喊道。
“你怎知我没有儿女私情?你怎知我无心爱之人?
你与我相交甚久,自是明白我日常生活节律节欲自律,而谁又是欲望泛滥之极,以至于招致灾祸。
本不想说教你,只不过为所爱你之人而痛惜,今日你此番,我看并无后悔之意,全以为自己倒霉被抓,可怜那翡丽公主又所患何错?
席子恩,不说其他,我也对你失望之极,你让我寻求解救你的法子,我该从何下手,你既以坦然承认此桩事情虽系乌龙,并无他人插手,也无旁人牵连,你让我如何去做?
难道去责怪那些与你一起酩酊大醉的人吗?“
如果不是因为与席子恩到底还有几分情分,他也不会浪费口舌说这么多。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高我一等。
怎么?在地牢里你就要迫不及待的这样审问我吗?
今日你根本就不是来帮我的,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对不对?
对不对?!“像是要证实自己的想法,席子恩的脸上神色愈加疯狂。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忌愤怒,厌恶,所有深埋在自己内心,对于席子恩真正的想法,在这一刻全都翻涌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可是即便在面对这样猛烈的质问之下,祁晴初也完全不为之所动。
无论是刚来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听完了席子恩的话,祁晴初觉得与其有其他的情绪,倒不如完全没有情绪了。
“随你怎么想。”祁晴初用力地挥开了席子,恩抓住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形容狼狈的席子恩留在了祁晴初的脑海里,才多久不见,容光焕发的气色不再,脸颊颧骨突出,落魄至极,眼中都藏着困兽般的不安和恐惧。
原本风流倜傥的他也不复存在了。
尽人事,知天命。这件事情,他尽力而为!
出了地牢之后,在那些侍卫们略显局促的表情里,祁晴初面不改色地离开了。
来此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席子完全承认了当日所犯的事实,极力想要逃脱死亡的想法也已经传达到了。
剩下来的,只有在这两方当中进行周旋,看到底如何能够去将这件事情更好的解决。
高德帝的意思,间接地等同于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了,确实很棘手。
在所有有法理可循的案子里,只要掌握证据,方方面面齐全也就可以判了。
可是这一次牵涉到的两方身份地位都相当尊贵,而且也代表着王族的脸面,传了出去,难免为天下人所耻笑。
所有在处理敏感关系的这一层面上,都会很是困难,如何量刑是一个难题,如何平息达旦王的怒火也是个难题,如何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让翡丽公主能够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不受更多的影响更是难上加难。
最终,祁晴初决定还是先行拜访达旦王,就算是再怎么不想面对,也要去听听对方的想法,在这个合理的基础之上,再来权衡。
这可能是今年年内,祁晴初遇到的最为棘手的事情了。
驿馆设在距离城东不远的地方,有大批量的侍卫在外围进行日常巡逻,里面住着的人都是地位非同一般的人。
其中一处住所里面住着的就是达旦王。
对外,达旦王已经表明这几日不想看见任何人,有些接洽事务的朝臣到了驿馆也是吃了闭门羹。
说实话,祁晴初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够见到达旦王,但是就算是硬着头皮去使,也是要试一试的。
祁晴初从地牢里出来没有着急直接去到驿馆,而是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府里,准备休息一会,等到天亮再出发。
毕竟现在是深夜,深夜出行的话影响也不是很好,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在白天的时候堂堂正正的去拜访。
第二天上午,当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绿色的树影婆娑,微微绽开的粉色的花朵,祁晴初推开了窗户,然后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走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今天的挑战。
没错,今天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很是棘手的事情。
沐浴净身,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物,然后再不急不慢叫人安排了一辆马车,坐上马车冲着驿馆而去。
马车行驶的飞快,路途边的风景从身边匆匆而过,祁晴初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心里也有些踌躇。
他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接近达旦王,借用高德帝的名义完全是可行的,在处理某些非常事务的时候,祁晴初曾经也这么干过。
可是,即便是这样,祁晴初刚到的时候仍然吃了闭门羹。
即便是,即便他是高德帝最为重视的大臣,可是达旦王仍然没有给面子。
通报的侍卫说了,达旦王任何人都不见,就算是高德帝亲自前来,也不愿意见,直到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出来,达旦王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等于是将主动权推到了高德帝这一边。
第一次面对到这样的一个结果,祁晴初并不觉得沮丧,因为从他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诚然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处理,担负在祁晴初身上的责任实在是有些艰巨,可是他也不能逃避,只能去面对。
所以,被拒绝之后祁晴初果断就离开了,没有在门口多做盘旋,也免得惹人讨厌。
与其在这里磨着,倒不如再回去想想办法。
不过,第二天,祁晴初他决定会再来,因为那些侍卫们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理由,借用高德帝的理由。
短时间之内不会出结果,高德帝没有把握,只会按照法度从头开始审判席子恩。
驿馆这处定然有很多人盯着看,长时间停留也不好,回去还要多方打探消息。
身在都城里,是离不开的了。
不知道李极彩那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是收到自己所写的书信了?又不知看到书信之后有什么想法,亦或者是,如果他现在不在她的身边,她是否也会偶尔想念他?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在祁晴初脑海之中产生,然后飞速的消失,细细密密的遮盖起来,掩饰自己的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