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伊恩按照菲利克斯口信上的指示抵达了深蓝之塔的二十二层，来到了秘书官的办公室。

进门后，菲利克斯并没有邀请他坐下来，而是自己也站起身。

“你的导师已经确定下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他一边拿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对伊恩说。

伊恩本以为他们会前往导师工作的部门，却没想到菲利克斯带着他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二十七层。

“二十七层是实验室和大部分练习室所在的楼层，”注意到伊恩的困惑，菲利克斯给他解释着，“你的导师并非深蓝之塔的全职工作人员，只是在这里担任客座顾问，而且……”

他手一扶眼镜，停顿了一下。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并不需要办公室。”

菲利克斯居然会对自己卖关子，这可不多见，伊恩觉得有些稀奇。

他按捺下内心的猜测，安静地跟在秘书官的身边。

这一层没有多余的装饰，一扇扇看上去如出一辙的金属门整齐地排布在走廊的两侧，仅是从外部看上去，就能感受到这些房间都被保护得十分严密。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扇普普通通的门前。菲利克斯确认了房间的号码后，并没有敲门等里面回应，便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和伊恩之前去过的那两间用于法术练习的练习室一样，这间屋子也是也是完全由那种抗魔金属制成，但不同的是，在这间屋子正中间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圆环形的金属装置。

这个装置被牢牢安装在了地板上，由一大一小两个严密接合的金属圆环构成。在圆环中间的空白处，则绘制着一道回路极其复杂的魔法阵，几颗黯淡无光水晶分别镶嵌在这个魔法阵的节点上。

看上去，它现在正处于关闭的状态。

菲利克斯走到装置前，进行了一番操作后，装置便发出了金属彼此摩擦的声音。

随着“嗡——”的一声，较小的那个金属圆环垂直升到空中，吸附在了天花板上，圆心位置正对着地板上那个较大圆环的圆心。

随着两个圆环开始缓慢地旋转，一道从地面直通屋顶的半透明浅紫色光柱出现在了房间的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在光柱中间显现！

随后，这个没有具体形象的人形幻影缓缓从光柱中走了出来。

虽然“它”的全身都由破碎、模糊的淡紫色光芒构成，但却仍能从头部和四肢分辨出这个身影的动作。“它”朝着伊恩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头看向了菲利克斯。

“是他吗？”

幻影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似乎是在照本宣科地朗读者预先排好的台词，略显深沉的声音似乎是属于一名男性。

菲利克斯微微行了一礼：“是的……‘s先生’。”

还没等伊恩产生疑问，菲利克斯就主动说：“如你所见，你的导师会由‘s先生’的一个分身担任。这具分身是高等幻术的产物，它所经历的一切都会被反馈到‘s先生’本人那里。分身的魔法水平虽然不及本人，大约只有4阶魔法水平，但它继承了拥有者的全部想法和知识，应该足以指导还是初学者的你了。”

他本想继续解释，却被站在他对面的“s先生”接口了。

“我的这具分身可以依靠其继承的知识进行一定程度的思考，”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虽然并非我本人对你进行教学，但在基本问题上这具分身与真人无异。如果有这具分身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也会从其得到反馈，然后再让我的意志降临在分身上为你进行解答。”

伊恩有些咋舌。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导师是一个怪人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他的导师甚至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而且这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分身就具有4阶的魔法水平，那么分身的创造者会是什么等级呢？5阶、6阶？

而且，虽然这具分身和他施放的“初等幻影”一样，没有具体的形象，但伊恩不认为这是对方的能力问题。

更可能的原因是，对方刻意用这种没有任何特点的幻影，来避免暴露自己真实的相貌或喜好。

如果说这位导师是想故意在伊恩面前“露两手”的话，那么伊恩承认，自己的确被惊艳到了。

“‘s先生’会负责指导你的咒法学派、幻术学派和惑控学派的法术。他是少有的正好专精这几个学派的法术，且愿意担任指导者的高级法师。不过，因为他本人在深蓝之塔外还担任着非常重要的职责，因此采用了这种折中的方式。”

菲利克斯担心伊恩对于无法和导师面对面沟通不满，便额外补充了一句。

伊恩点点头，表示理解。

‘s先生’的分身开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你们两个想要聊天的话有的是时间。”

看来他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听到对方给自己下了逐客令，菲利克斯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事情后，便直接离开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伊恩回过头。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导师并非一个真人的事实，但看着眼前这个半透明的紫色人形幻影，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但对方显然不这么觉得，直接就开始了正题。

“在开始之前，我要先告诫你几件事情。”

“首先，不要自己尝试任何传送类或召唤类的法术。在你到达3阶之前，这两类的法术都必须严格在我的监督下进行练习。”

“就算你想自杀，私自尝试这两类法术也绝对不是什么有效率的方式。当然，如果你想切身体会‘生不如死’这个词语的意义，那么你大可以无视我说的这一段话。”

明明是模拟出来的虚假声音，但伊恩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讥讽。

他选择乖巧地点头答应，没有去多问具体的原因，总之照做就是了。

s先生绕着圆环形装置生成的光柱，继续说：“这个投影装置大量节省了我维持分身消耗的魔力，所以我可以让这具分身一直停留在这里。这间屋子我已经让瑞恩登记了下来，作为我们固定的教室。所以，只要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这里启动这个装置，然后和我的分身进行沟通。”

“你应该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可不是每个学徒都能有一个随叫随到的导师的。”

他语速极快，连让伊恩见缝插针虚伪地表示感谢的机会都不给，就又开始了下一句话。

“废话说完了。我听说你已经会‘初等幻影’了，现在施放一个给我看看。”

突然要在一个大师级的人面前耍弄这种初级的法术，伊恩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紧张。

希望他对我嘴下留情一点……伊恩默默祈祷着。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以前所未有的状态施放了一次“初等幻影”。

这一次，他只敢让这个幻影进行正常的动作，至于让其跳个舞什么的，他是不敢在当着自己的导师面前这么做的。

在他完成后，s先生“嗯”了一声。

因为模拟的声音本身就没有任何语调可言，伊恩也就没办法从他的语气中推断他的心情。

“掌控力不错，但精神力有所欠缺，这应该是你当前施放这个法术的极限状态了。”

他三言两语就点出了伊恩的真实状况：“不过你对源质的操控太依赖本能。虽然你的天赋很好，但如果想要施放更加精巧的法术，依靠本能是不够的。”

“接下来，我会教你操控源质的技巧与方法。对于不同的法术，这些方法都需要灵活应变，所以你在学会了之后，要自行研究如何将其搭配应用在各个法术上。”

仅仅这一个上午，伊恩就从s先生的指导中获益匪浅，感觉自己的进步远远超过了之前一个人盲目练习时的速度。

不得不说，对于魔法学徒来说，导师还是十分重要的。

伊恩将s先生教授的操控方法，经过反复试验后应用在了“易容术”这个屡次失败的法术上，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对这个法术的掌控程度有所增加。

虽然仍然不能精准地让光线扭曲成想易容的样子，但比起之前只能在脸上打出茫茫一片的闪光，现在至少他能调整每个部分的明暗程度了。

“虽然好了一点点，但依旧很失败。”

这是s先生不留情面的评价。

显然，第一节课他选择将自己的意识留在了这里，而不是任由分身去自由发挥。

伊恩心想，不知道他的分身是否会继承本人的性格，还是说是一个只会“你问我答”的木偶。

如果说连个性都能做到以假乱真的话，那高等级的幻术未免也太神奇了。

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s先生操控他的分身，在空气中写了长长一串的书单。

“这是你的理论作业，只要是读得懂通用语的人，应该就能看得懂这些书。如果有问题的话，建议你先自己思考后再来找我。”

眼前仿佛又是一大堆的书本砸了过来，伊恩压下喉间的苦涩，点头道：“我知道了。”

原本因为明显的进步而有些高涨的心情，瞬间又跌落回了地面。

在离开深蓝之塔回公寓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分配时间的问题。

现在，他同时有文化课，“报幕人”的培训以及深蓝之塔的法术课三种课程要投入时间，但他的时间却是有限的。

幸好现在都还是入门阶段，他尚有一定的余力，就是不知道以后自己的精力会不会变得捉襟见肘。

就在他苦恼时，他突然在街道的前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