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明当空,浩瀚的海面,黛青的波浪涌动起伏,月光下,却有一滴珍珠,晶莹剔透,清辉流转,这是珠光还是泪光,又是何等的寂寥。
巫梦已经痴了,她宛如在时空的纵横中,看到了一副这样深邃悠远、神奇瑰丽的意境,这即便是剧毒,也是那般的美丽,让人更多的是感受到它的凄婉。
世间三大剧毒,每一种毒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酸楚而动人的秘密,不认识的萧秋狂的人,绝不会知道,原來这个江湖上有这么多的故事,有这么多的人。
“既然你可以从珠有泪的幻境中走出來,我无话可说,要杀就杀。”孟婆脖子一梗,大声道:“废话少说!”
巫梦道:“姐夫,这珠有泪到底是什么毒,它有什么幻境,难道你刚才一动不动就是进了幻境!”
萧秋狂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切,直到此时他还心有余悸,知道如果不是暹罗猫的突然出现,他只怕真的已经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在那似真似假的梦幻里,他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甚至还利用上了暹罗猫的秘密。
“小猫。”萧秋狂只是抚摸着暹罗猫光滑的皮毛,摇摇头,那个幻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说出來,或许他更宁愿那是真的,至少暹罗猫和他的一切是真的。
“沒什么。”萧秋狂冲孟婆道:“我知道你是拜月教的人,也知道你是当年的偷天一族,只是我不明白,在下与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解的仇恨……”
“啧啧啧……”孟婆摇头道:“你错了,我们之间沒有仇恨!”
萧秋狂道:“沒有仇恨!”
孟婆嘿嘿笑道:“或许真要算起來,你我还是份数同源……”
萧秋狂更加不解了,他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会发生今天这一切,你们又为何要做出所谓的逆天屠龙呢!”
孟婆盯着萧秋狂,目光中流露出奇异的彩芒,那放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缓缓道:“只因你宿命中会与大祭司有一战,这一战将会改变天地,也会将苗域千百年的基业一朝毁灭!”
萧秋狂大声道:“这不可能!”
孟婆道:“这是命,是你的命,也是大祭司的命,宿命的安排,是无法逃避的……”
“九渊锁龙十四年,青铜魔棺封阳逆,蟠龙萧秋狂海中生,十地魔火斩月神!”
“难道当日余歌等人对我说,我一定要与拜月祭祀有一战,他们并不完全是在骗我?”萧秋狂一下子想起很多事情,他喃喃道:“难道这真是我的命!”
他知道现在余歌正在厉兵秣马的围剿苗域,拜月教若非是十分肯定这个宿命的话也绝不会再平添萧秋狂这样一个敌人,但人命真的天定吗。
萧秋狂问道:“这四句似歌非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孟婆道:“这就是你前半生的批言,也是这场天地变动的批言!”
“我的批言。”萧秋狂道:“这批言到底是谁说的,我要他和我当场对峙,说个明白,!”
“嘿嘿。”孟婆道:“这话是上一任阳逆枪的主人!!龙阳说的!”
“上一任阳逆枪主人。”萧秋狂道:“不是盖九幽吗!”
孟婆道;“盖九幽不过是他在江湖上的假名,他未出道前的真名就是龙阳!”
“龙阳。”萧秋狂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心底的哪个角落里听到过,“我在哪里听到过呢!”
“呼隆……”很轻微的一声响,青铜魔棺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过萧秋狂并沒有注意到,他想了一下已经放弃,继续道:“还有这场天地变动,难道所指的就是余歌挥军苗域之事!”
孟婆冷笑道:“明知故问!”
萧秋狂道:“只要有拜月祭祀在,苗域便稳如磐石,一旦她出现变故,这千里河山立即土崩瓦解,南方格局立即大变动……”
“你终于明白了。”孟婆道:“所以你一定要死!”
“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会与大祭司一战。”萧秋狂怒吼道:“我早已无意于这个江湖,只求带走巫瑶,从此远离是非,绝不会再与这个江湖有任何的瓜葛,更不会与你拜月教有任何的冲突!”
孟婆道:“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绝对无法改变的,这并不是想也不想的问題!”
萧秋狂道:“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无法逼我去做!”
萧秋狂道:“那么,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一战,你说明白了~!”
孟婆吟道:“十地魔火斩月神!”
萧秋狂道:“什么意思!”
孟婆道:“等人间战火四起之时……就是你们宿命一战之日……”
“战火四起。”萧秋狂道:“岂非正是现在!”
孟婆道:“是!”
萧秋狂大声道:“就算蟠龙月神有一战,那也不是我……”
孟婆道:“你就是蟠龙!”
巫梦大声道:“这点我可以证明,姐夫根本不是南国皇子,这都是那个余歌在搞的鬼,!”
孟婆翻翻动着白眼,道:“谁说那皇子是蟠龙,他赵家算什么东西,也配自称天子,!”
“到底什么才是蟠龙。”萧秋狂问道:“难道你们拜月教知道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孟婆似乎有话要说,但马上欲言又止,生生的吞下,回避道:“我不知道!”
萧秋狂已经看见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厉声道:“你一定知道!”
孟婆喝道:“我不知道!”
萧秋狂道:“你不知道!!你们族中肯定有人知道,那大祭司一定知道对不对,!”
孟婆摇头道:“沒人知道,沒有人知道!”
萧秋狂大声道:“我不信。”他扑过去想要抓住孟婆,自己身子却被龟大爷一把拦腰截住,“你干什么,一个龟婆子随便说了两句话,你居然信个十足,!”
“什么狗屁蟠龙,狗屁屠龙的,这都是拜月教这种魔教想出來欺骗愚昧百姓的,为的就是要增加信徒,怎么你萧秋狂也会相信这些屁话。”龟大爷的唾沫星子全都喷在萧秋狂的脸上,他怒气冲冲道:“自古以來,鬼狐喊陈胜王,汉高祖斩白蛇,历朝历代多少事,不全是那些狗屁皇帝编造出來骗人的吗,要是杀条蛇就能当皇帝,那菜市口杀蛇的,岂非早就白日升仙了,!”
萧秋狂被龟大爷一阵当头痛骂,不禁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敏了,他勉强笑笑道:“可能……我可能还沒从那珠有泪中晃过神來!”
孟婆在一旁阴测测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头,前方屠龙之人实力远在我之上,你若是再往前走,必死无疑!”
“废话。”龟大爷呵斥道:“老子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有回去的道理,老子劝你早早将阿瑶送出來,否则便将你这破地方给捅个底朝天,!”
“巫瑶,啧啧啧……”孟婆用一种很奇怪的神态望着萧秋狂,道:“你要找她!”
萧秋狂急迫道:“自然,我來这苗域上天路就是为了她!”
孟婆问道:“你爱她!”
萧秋狂毫不犹豫道:“正是!”
巫梦只觉得心一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萧秋狂自然是爱着她姐姐的,为何他这么肯定的回答时,自己心里面总是有种莫名的情绪,极其的抑郁。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的!!不行不行!!”二小姐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的那么点儿小心思。
过了会儿,又羞红了脸,她抬起眼角偷看众人,看看到底有沒有在看她,等确定沒有人看到她的小秘密后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孟婆就算看到她这些小动作,也不会猜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感纠缠,何况她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萧秋狂的身上,说道:“你也相信她!”
萧秋狂虽然有些奇怪孟婆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大声回答道:“当然!”
他本不必回答这种问題的,其实在萧秋狂内心的最深处,总觉得欠了巫瑶实在太多,他觉得一定要这般大声的回答出來,心里面才会舒服一点,放佛可以很明确的告知世人,他萧秋狂爱的人是巫瑶,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巫瑶的多年等待。
萧秋狂的面上及语气都极为诚恳,孟婆叹息道:“果然是一对痴情男女,但愿你能一直这么相信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秋狂心中一震,厉声道:“把话说清楚!”
孟婆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萧秋狂道:“可我的话还沒问完……”
孟婆道:“你问吧,你想什么都可以,不过我不会回答!”
萧秋狂道:“由不得你不回答!”
孟婆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如果你能不死的话!”
萧秋狂喝道:“今日你若不将一切讲明白,休想走掉!”
孟婆冷笑道:“阁下莫要忘了这里是我的地方。”她说着已经一个鱼跃想要投下奈何桥,“想走。”萧秋狂早已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孟婆身子一动,他也极快的动了,“沒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萧秋狂左手已经擒住了孟婆的左腿,天下间沒有人能够比萧秋狂的速度更快,萧秋狂捏着她的脚掌,隔着淡黄的绣花鞋觉得触手柔软,他心中一奇,道:“还是留下來吧!”
“哎呦……萧秋狂果然风流,既然你喜欢我的绣花鞋,那就送给你了……”孟婆单脚捏在萧秋狂的掌心里,面上毫无变色,突然足弓一收,萧秋狂只觉得掌心一滑,她已经很轻巧的将玉足抽出,落下一只绣花鞋在萧秋狂手心里。
“好身法!!”萧秋狂再次出手,这一次他抓住的是孟婆的腰肢,他已经很注意了自己掌上的用劲,但也不见得孟婆怎么腰肢一扭,身子已如游鱼般再次从萧秋狂的掌控中脱离而出,“砰”一声跃入了黄河,良久不见到人头浮上來。
“好油滑的身法……”萧秋狂只觉得孟婆的身子如抹了油的鳗鱼,完全不能着力,居然就这么任由着她两次从自己的掌心逃走。
他望着那只淡黄如抹阳的绣花鞋,突然微笑道:“这鞋子不错,可惜只有一只……”
巫梦不解道:“姐夫,为什么你不留下她!”
萧秋狂把玩着绣花鞋道:“你沒看到我留不住吗!”
巫梦道:“方才只要你五指用上刚猛指力,她腰上立即多了五个血洞,又怎么会留不住呢!”
萧秋狂叹道:“第一,她的身法的确有独到之处,即便是用上了刚劲,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抓住她;第二:她虽然想杀我,但我并不像杀她!”
巫梦见萧秋狂一直在把玩那只绣花鞋,气鼓鼓道:“你一看到女人心肠就全软了,哼!”
萧秋狂苦笑道:“小丫头~!”
巫梦气道:“你还不把这只臭鞋给丢掉,还拿在手里。”她一把抢过萧秋狂手里的绣花鞋,想也不想的就甩到奈何桥下,也是一声“扑通”,打了个水花,不见了。
“现在好了,世界都觉得可爱多了。”巫梦拍拍小手,又把眼睛瞅向了那口大鼎,她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要将这口鼎也推下河去的想法,“这到底是谁弄來的这口鼎,这么重!”
龟大爷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前方无路,该怎么走!”
萧秋狂也摇摇头,突然巫梦指着黄河大声道:“姐夫,快点,那块石头要跑了……”
“什么石头。”白顺着巫梦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碧落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在黄河之上浮沉,慢慢飘去。
巫梦着急道:“快点快点,我们到那块石头上去吧!”
龟大爷沉声道:“这块石头实在古怪,我们如果还跟着它的话,就等于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
巫梦反问道:“那现在不然怎么办,这奈何桥前面什么都沒有,我们连路都沒得走了!”
龟大爷道:“路是人走出來的,前方不过迷雾遮盖,或许山重水复呢!”
巫梦反驳道:“不对,我说沒准前面就是万丈悬崖,走一步掉下去就死定了,!”
“你。”龟大爷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非要跟老子作对是不,!”
巫梦丝毫不怕龟大爷,也嚷嚷道:“哼,沒有,我只是说出可能性嘛!”
龟大爷道:“什么破乌龟可能性,这世上有可能的事情他娘的太多了,难道老子还要一个个的顾着吗!”
“你又骂脏话。”巫梦翘着小嘴唇道:“我不和你说了。”她转而熟悉的挽起萧秋狂的胳膊,一脸讨好道:“姐夫,你怎么看!”
“对。”龟大爷也道:“你个龟儿子怎么不说话!”
萧秋狂心里面早已想过,他缓缓道:“饮鸩止渴是死,渴死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为何不尽情喝个痛快呢!”
龟大爷摸着脑门扯着嗓子道:“什么意思!”
巫梦笑嘻嘻的刮刮脸道:“姐夫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上碧落石去,舒舒服服躺着死,也不要摔成肉泥死!”
萧秋狂足下一挑,将青铜魔棺踢上碧落石,然后单手挽着巫梦,纵身掠去,口中道:“别说了,赶上去,不然它就走远了!”
“娘的。”龟大爷暗骂了一声,也终于飞身过去,不过他迟了一点,碧落石距离远了,身到半空时,已经一口真气用尽,幸好萧秋狂在关键时射出腰带将他带上來。
“哎呀……某些人不是说不來的吗。”巫梦笑嘻嘻道:“嘻嘻……”
龟大爷虎着脸道:“老子也喜欢喝酒不行吗!”
巫梦挂着脸“咦咦咦”的嘲弄,萧秋狂一脸微笑的望着他们打闹的模样,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这一趟天路之行实在大出乎他所意料,所遇之事也非比寻常,已经远远不是当初想的那么简单了。
“姐夫。”巫梦见萧秋狂就不说话,就扯着他道:“你说这碧落石到底是什么材质,为什么又会飘,还是自己动呢!”
她这个问題在问萧秋狂,又放佛在问脚下碧落石,可惜碧落石不回答,它就那么的幽幽放着绿光。
带着这样安静的绿光,慢慢的往前方驶去,渐渐的将奈何桥抛到身后,也将那一段往事掩盖在尘封中。
萧秋狂怀抱着暹罗猫,轻轻的替她挠着痒,望着前方。
萧秋狂不退反进,欺身上去缠斗。
两人的动作都极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余招,只见那青龙刀挥舞起來硬拦猛进,势不可挡,到处都是刀山白影,杀气震天。
“龟爹爹,你说姐夫这么空着手,能赢吗。”巫梦紧张的拉着龟大爷的胳膊,小脸发白的望着交战的双方,道:“他那把刀那么大,万一被劈了一下不是疼死了……”
龟大爷道:“你放心吧,那龟儿子聪明的很,你看他用的是小巧身法,尽量与青龙刀缠斗,要知道这种刀极重极大,招招式式非打即防,防中寓攻,防攻并举,看着行刀式急招险,招威式猛,对战杀敌实在再好不过了,不过这种刀法有一个极大的缺陷!”
巫梦眨眼道:“他怕人家近身!”
“不错。”龟大爷道:“你虽然自己功夫不行,不过这眼光还是有的,你看你姐夫现在,走的就是小巧身法,让他大刀挥舞不开,那么再厉害的刀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巫梦还是担心道:“可是,那人的刀舞的这么凶狠,姐夫赤手空拳的还是太危险了!”
龟大爷挪揄道:“怎么,担心了!”
“沒有。”巫梦道:“姐夫最厉害,哪会输了!”
这边两人说话,可萧秋狂的心里在暗暗叫苦,这赤面人的刀法走的是阳刚一路,招式拉开來之后进攻固然凶猛,可防御也难免不足,以萧秋狂今时今日的武功要赢还是有些把握,偏偏这是生死之战,那赤面人根本不在乎他自己的安危,往往用出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这样一來,萧秋狂不免的缚手缚脚之际。
要胜一个人不难,可要自己毫发无伤的杀死一个人就极难了,除非两人武功实在相差很大,否则情况就会像现在萧秋狂遇到的一样,进退两难。
萧秋狂并不想受伤,他根本不想打这一架,何况如果这一战受伤了,那么下一战呢,还有下下一战呢,谁也不知道接下來还有多少战等着他。
这赤面人竟凭着自己一股惨烈的气势越杀越勇,渐渐的将萧秋狂能够转腾躲避的空间逼到了一点,看上去竟隐隐占尽了上风,刀山重影,凌厉生风。
巫梦只看着满脸的愤怒,双手紧捏着自己的裙角,恨不得冲上去帮忙萧秋狂。
忽然,她一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而用一种甜腻腻的声音粘道:“龟爹爹,听说你以前单人单骑纵横战场,横扫无敌的哦!”
龟大爷一看她在咕噜咕噜的转眼睛,就知道她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赶紧道:“那是老子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老了,干不动了!”
“哪里老了。”巫梦故作惊讶的跳着道:“龟爹爹你风华正茂啊。”她又去小心翼翼的捏捏龟大爷的硕大的老鼠肌,努力瞪大了眼珠子,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美声。
“你不要讨好我了,就是想要老子去接应你姐夫不是。”龟大爷虽然嘴上说的明白,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巫梦小丫头演的戏还是很讨人喜爱的。
“龟爹爹……”巫梦继续用那种黏糊糊的声音道:“你是个大英雄,自古英雄重英雄,那人用的可是八十九斤重的大刀,难道你的霸王枪就不想和他较量较量,比比看谁的劲力大!”
龟大爷目光一暗,叹道:“霸王枪已经随着霸儿的死也死了!”
巫梦吐吐舌头,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呸呸呸”了几声,依偎着龟大爷转而说道:“龟爹爹,你别忘了,阿梦也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