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临时开凿的洞口,只能容纳两三人。
好似蜂窝般,整个圆形空间内,到处都是洞口。
有的洞口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有的洞口则开凿的并不完好,哪怕站一只脚也困难。
对于身为将士的影寒亦而言,他深知这些洞口的用途。
这可不是上好的酒楼,也不是茶坊青楼,里面没有打杂的杂役,也不可能有端茶送水的店小二。
身为将士的那一天起,这些能给予人带来享受的情欲,早就与他们逆行者,渐行渐远了,身为兵萃的那一刻起,生死即由朝政掌管了。
有了这些洞口避难,对于士兵而言,比什么酒楼、茶坊,还要舒服百倍不止。
就因为,这是活命的路!
外面的乡亲们很是听话,眼见空间内明亮了起来,依然不见有人因好奇心,想要进来查看。
当然,也不排除不懂事的孩童,他们内心总是天真烂漫,怀穿着憧憬,询问着亲人,“娘,孩儿可否进入看看,里面的亮光可真好看。”
换来的,不是娘亲的默许,而是娘亲一把拉住孩童的手臂,“傻孩子,好生待在娘的身边。”
而空间内的影寒亦,可没停下手中之事。
在点燃那些铜片所致的火盆后,他回身看向身后,那一条属于自己石梯上方的洞口,洞口内很黑很黑,纵然空间内的亮光明亮,可依然不能照射到洞口内。
不知为何,望着那深不见的洞口,好似有某一种力量,在吸引着影寒亦。
告知着他,‘你必须去里面查看个究竟。’
正因为内心强烈的渴望,使影寒亦迈脚走入了其中,没有火具的情况下,他依然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洞口内那凹凸不平的墙壁行走。
可走着走着,他却停下了脚步。
此洞口非比寻常,它的内部,本该是凹凸不平的墙壁,全部打磨的十分光滑,脚下本该参差不齐的路面,也被石板铺平,能享受如此待遇者,必然是高职人士。
普通将士,能有这番待遇?
既然找准了位置,那便继续往里走,通道不长,走出数十步便到了尽头。
呈现于影寒亦眼目中的,乃是两只火具并排挂立于石壁左右,火具上的火早就熄灭了,影寒亦挨个将其点燃。
有了亮光,他才得以看清尽头的一切。
紧闭的石门外,躺着四具已经呈骨架的尸体,他们的白骨早已风化。
见惯了无数死尸的影寒亦,按道理说对于白骨,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看也不看。
但此番,他却顿下去,凝视四具白骨。
为何?
并不是四具白骨的骨骼与常人不同,而是他们风化后的骨骼,依然死死握着,那已经锈迹斑斑的兵器!
他们是活活饿死的,加上劳累与绝望,站立在自己的岗位,活生生饿死于此!
这种死法,比起被人刺杀,比起被尸怪撕咬,还要痛苦万倍。
谁能忍受饥饿?
民以食为天,别说饿死,换做常人,饿他五六天,他肯定跪下求你给予他食物。
而这四具骨骼,不仅忍受着饥饿,甚至无一人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他们四人,呈正方形站立,守护在通道尽头的石门边,致死的那一刻,他们连身躯都没动过,依然握着属于自己的兵器。
将士者,兵器乃第二命,弃兵器者,必以死之。
他们尽忠职守,守护着石门后,纵然饿死于此,也不曾离开过自己的岗位。
对于这样的兵萃,身为将士者的影寒亦,那内心肃然起敬,更是站起身后,单手敷住胸膛,敬以龙组最高礼仪。
并非作秀。
这类人,换做八年前,龙组若是行任务于此,这些兵萃一样会敬佩龙组,龙组也一样会尊重他们,生而为人的他们,大家都是一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待行礼结束,影寒亦便开始寻找石门的开关。
所谓的机关,这空间肯定没有,只是一处极为简单的临时防御点,哪还有闲心制作陷阱,搞不好没困住敌人,反倒给自己的兵萃弄死。
石门的开关更为简单,仅此是左侧的插槽,只需将那一块石板推动进去,那石门便往一侧弹开。
在石门滑动的那一刻,影寒亦已经架招,生怕有危机赫然袭来,这是他常年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警觉,这也是一名高手必须配备的潜质。
傻子才会自大到,站在门边悠然自得。
真正对于高手而言,你敢悠然自得的那一刹那间,能让你死上千万次不止。
意想中的危机,并未从石门后浮现,而石门后的布局,也没有影寒亦所想的那般复杂,甚至极为简单,简单到让人心寒的地步。
狭窄的空间内,就石壁上设有一处火具。
那已经断裂了一只脚的木桌,横放于空间中央,上面到处是皮卷,灰尘及蜘蛛网,简直将空间内里外包围起来。
木桌上,惠存着许些毛笔,毛笔可是当下不可多得的物品,影寒亦即刻将其放入怀中,只是那些墨迹,早就被灰尘覆盖了干净。
桌面上的皮卷散乱不堪,吹起那些灰尘,能看到上面所写的字迹,全是些无味的琐事。
倒是皮卷堆最下面的三张皮卷,引起了影寒亦的注意。
他将其拿入手中,吹动上面的灰尘,透过火光仔细阅览起来,甚至越看,那心底越是难受且悚然。
‘我领军镇守于此,抵御外敌之忧扰,却不料天下大乱,药王阁玩火自焚,不治安后事,却逃之夭夭,天不可饶!’
‘尸怪实乃凶残可怕,纵使我有数千兵力,却不料那感染的毒素,将我千余人将士谋害得所剩无几,驿站不可再守,只能躲于山腹之中。’
‘朝政,似乎把我等忘了...’
‘放眼望去,跟随我征战沙场的弟兄们,全部饿得自相残杀,我算什么将军!’
‘借于白昼,带领仅剩的二百余人,打开石门,且外行寻食,但那白色的尸怪...王副将,兄弟,且能送你于此了,来世,我定甘为你做牛做马!’
读到此处,影寒亦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
不难看出,这位将军手下的兵萃,在面临绝望之下,互相残杀,为了寻食从而外行,却折损了副将。
只是那白色尸怪,是何物?
没多想,影寒亦拿起最后一张皮卷,上面记载了将军被咬之后,将自己锁于空间内,而那四名鞠躬尽瘁的兵萃,不愿离去,死守于石门外。
也随影寒亦放下那皮卷的同时,那卡在皮卷后面的一张画图,随之落地。
画图上,清晰刻着几字,‘齐阳霸罡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