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心虚,唇角翕动,最终扭开头,不去看魏宁姿。
“秦家在对抗外地,守卫大周疆土,即便二爷有个意外,我就是守寡,这也是我的荣耀,我为他感到骄傲自豪。我的男人,他是个英雄。您若真的为女儿好,就去进宫请求魏太后,让她高抬贵手,放我们秦家一马。”魏宁姿眼底泪水在打转,她却拼命抑制着不许泪水落下来。
“你既然回家了,就别回秦家,娘派人给秦家送一封和离书,嫁妆咱们都不要了,算作给他们的补偿……”
“娘!”魏宁姿喝止魏老夫人,她冷声说道:“您若要我与二爷和离,我便一根白绫了结自己。”
话音刚落,她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宁姿,你这是在威胁娘?我告诉你,你早晚会后悔!娘是过来人,你这孩子听话,娘还会害了你?”魏老夫人趿着鞋子,连忙追出来,看着魏宁姿脚步不停歇往前走,指着护卫与婢女道:“你们几个快去,将她拦下来!”
护卫与婢女立即上前,将魏宁姿给拽住,护卫不敢近身,只能挡住魏宁姿的去路,婢女拽着魏宁姿的两条手臂。
魏宁姿红着眼眶,看向魏老夫人,“娘,您是打算将我囚禁吗?”
“姿儿,你别怪娘,等你想通后,就知道娘为何这么做了。”魏老夫人吩咐婢女,将魏宁姿关进她的闺房中,然后逼着魏老太爷,起草和离书。
“放开我!你们快将我放开!娘,你不能这么做!”魏宁姿费力将婢女挣脱,转头就往府外跑。
“追!快把她给我拦住!”魏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反骨的东西!
之前死活不肯嫁,跑到庵庙里二十年,好不容易回来,最后还是嫁给秦景骁。秦家遭难,未免她被牵涉进去,她倒好,还以为自己会害她!
魏宁姿闷着头跑,气喘吁吁,体力比不得做惯粗活的婢女,眼见要追上来,魏宁姿看着近在咫尺的府门,连忙冲过去,却被门仆给拴住。
婢女几乎是在魏宁姿开门的瞬间,将她抓住。
琇莹也追上来,用力掰开婢女的手,“小姐,快跑!”
魏宁姿慌手慌脚,爬上马车,吩咐车夫赶车,看着渐行渐远的魏家,她才喘出一口气。
她原来还以为可以向娘家求救,如今看来,这魏家比起旁人,对秦家危害更大。
魏宁姿回到秦家,她急忙去长房落雪阁,就看见蒋氏在收拾包袱,身上的锦裙换成干练的劲装,眉眼间的英气,映衬着她越发英姿飒爽。
“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儿?”魏宁姿一惊,“你要去边关?”
“是。景凌受重伤,我去边关找他,好在他身边照应。”蒋氏心里发慌,没有亲眼见到秦景凌,她心里放心不下。上次秦景凌遇险,幸好有商枝救他一命,如今他只身在边关,又是兵荒马乱,肯定照顾不好自己。“弟妹,家里就拜托你了。”
魏宁姿觉得蒋氏去,反而是添乱,边关太过凶险,大伯还要反过来照应蒋氏,不由得劝说,“大嫂,你就在家里等大伯和二爷一起回家。他们如今被东胡力压,经常面临埋伏、突袭,反过来还要担心你,让他们分心不太好。”
蒋氏手一顿,将包袱往边上一搁,泪水掉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呐!”
“大嫂,家里就我们几个能主事的,我们千万要挺住,等着他们回家。”魏宁姿心也静不下来,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中等他们归来。“大嫂若是坐着心里很难熬,就和我一起念经,给他们祈福。”
蒋氏也想找些事情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说:“等一下。”然后写信给娘家,请娘家的人搭把手,替她写一封信给秦景凌。
她担心秦家被人给盯上,秦家的信送不出去。
魏宁姿突然想到什么,她跑去了后院。
然后也写一封信,让人送给商枝。
商枝收到信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内容,皱紧眉心。
突然,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她拿出一叠信纸,去往药房里,将藤黄碾成粉,洒在信纸上。——
礼王将政务处理完毕,他立即带人出宫,回到礼王府。
门仆见到礼王回来,欣喜的说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礼王“嗯”一声。
“这几日李公子每日都来王府,就在您每次接待他的书房里等。每天都是早上来,下午离开。今日已经来了一个时辰。”管家禀报李明礼在王府的情况。
礼王意外的挑眉,李明礼来礼王府等他?
礼王加快步伐,推门走入书房,就看见李明礼临窗而立,望着院子里被秋风吹拂的枝叶,对面是一栋四层楼高的望月台。这座府邸是前朝最受皇帝宠爱的王爷,他喜爱占星卜卦,皇帝便特地为他建造一栋望月台。
礼王眸光微微一闪,似乎猜到李明礼来此的目的。
“坐。”礼王撩开袍摆,在桌边落座,端着茶壶斟茶。“本王听说你每日都来?”
李明礼沉默的坐在礼王对面,看着放在面前的茶杯,里面是浅黄色的茶汤,茶叶根根竖起来,漂浮在水中。
“这是君山银针,香味清新,味道甘甜,你若喜欢,本王这儿还有一些,给你拿回去。”礼王被废,关在宗人府,遭受奇耻大辱,而这一切全都是拜商枝所赐。
秦家马上就要遭遇灭顶之灾,而他要在这上面加一把火。
李明礼阴沉的眸子,转动了一下,抬头看向礼王,“王爷有什么话要吩咐?”
礼王轻笑一声,“还是你最懂本王。”
李明礼缄默不语。
礼王对李明礼沉默寡言,习以为常,并不因此而不满生气,“不是多么重要的大事。”礼王喝一口茶,润一润喉,方才看向李明礼道:“你与薛慎之,这段时间有联系吗?”
“没有。”
礼王皱紧眉心,“本王不是叮嘱你,让你多与薛慎之保持联络,让他对你多几分信任,今后好方便你行事。”
“前不久商枝给我答谢,感激我为薛慎之挡刀,他们心里记着我的恩情,这份感情不会淡。我并非是热情之人,若是突然之间与他们来往密切,只怕会惹得他们猜疑。不远不近,保持一段距离,反而更好。”李明礼语气里毫无波澜,就像是说出心里打好无数次腹稿的话。
礼王极为不满,“本王听说商枝答谢你,你与她言辞激烈,并且出言威胁她。”
李明礼这才目光炯炯的看向礼王,“王爷,商枝出言不逊,污蔑顾茵是死囚犯顾莺莺,我岂能容忍她?我与她虽然言辞激烈,薛慎之却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与我关系生出隔阂。”
旧账翻起来,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警告李明礼,让他别随着自己的脾性行事。
“李明礼,本王相信你能够做好。如果你做得好,本王会让你如愿。”礼王言词隐晦,暗含警告。
李明礼冷声道:“王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知道就好。”礼王将一个盒子给他,“你想方设法,将这里面的东西,放到薛慎之的书房之中。”
李明礼没有动。
“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礼王将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一些通敌派国的信件,“秦家大势已去,过不了几日,京城便会盛传秦家通敌派国的罪名,与他们交好的襄王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这大周的国土,就是本王的天下。而你为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
李明礼紧紧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礼王就靠这些信件,将薛慎之牵扯其中,商枝也在劫难逃,全都得掉脑袋。
他的仇怨便能得报!
“这是最后一次。”礼王做出承诺。
李明礼拿着信件,双手手指骨节泛白。
“做妥当之后,本王有份大礼送给你。”礼王意味深长道。
李明礼闭了闭眼,最终将盒子抱紧在怀中,“希望王爷一言为定。”
“当然!”
李明礼得到一句准话,立即离开礼王府。
礼王站在窗前,见李明礼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在书架上,画缸里,抽屉里,检查一番,李明礼可有藏东西。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书房,家具上全都落下一层灰烬,李明礼若是动了东西,灰烬会有缺失,不会那般的完整。他仔细检查一遍,毫无遗漏,最终确定,李明礼只在窗户与桌子前活动过。
礼王放下心来,叮嘱随从道:“本王若不在,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