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域自从胭云台那日之后便一直没有上朝,因他匆忙封了思朝为太子,而沈司徒护女心切,着人放出一些流言,引得朝堂上的风向一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众人都觉得陛下许是病了,而这病还是戚安宁害的,她故意将这盆脏水泼在沈家,为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掌权,夺位。
戚安乐是蜀国的皇后,戚安宁是北国的皇后,南国的女儿们执掌列国,连戚长安都被人指摘,说他野心勃勃,想要气吞山河。
一时之间什么风言风语都有,皆是冲着安宁来的。
宋凤鸣纵然可以帮着她说几句,可他现在执掌水运钱庄,说到底还是沾了南国的光,他的话在旁人看来总是有失公允的。
晏妮殿中,安宁听着下头人的回禀,只默不作声地扶额,许久都没有说话。
沈穆尚在,这些大臣忌惮外臣,好歹还要装着点儿,待沈穆走了,她便要将荀域病了的事情公之于众,本想把沈冷栀推出去,可现在却被沈家先下手为强了。
想来也是,事情哪有那么巧的,康家的女儿下药,沈家的女儿落蛊,大臣们自然更愿意相信这是陛下飞鸟尽良弓藏,而她这个皇后渔翁得利,趁虚而入。
“西凉的使臣快要走了吧?”忽然开口,叫人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回皇后,西凉的使臣后日就要离开了,驿馆那边已经在收拾行装了。”
点了点头,安宁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稳住西凉,其他事情再做打算。屏退了其他人,殿中一时只留春樱和棠梨,安宁开口道,“沈家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二人相视一眼,春樱走上前把凌风和厉雨查到的事情一一回禀,“殿下,沈冷栀的表兄,名叫谢彬的,说是少时就爱慕自己的表妹,只可惜求而不得,一直也没入得了咱们娴妃娘娘的眼。”
“呵,”哼了一声,安宁把身后的软枕垫高了些,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谁能入得了娴妃娘娘的眼,入了也是倒霉。”
春樱见她还能开玩笑,心里也踏实了些,继续道,“可是谢彬一直都没死心,逢年过节的总是托人捎了礼物送进来,许是沈家看他一片痴心,又觉得好歹有兄妹这层关系,外人不会多说什么,所以这么多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事儿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沈司徒那只老狐狸知道陛下对沈冷栀无意,所以才给女儿留了这样一个后路,不然以他父女二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下谢彬这种痴心妄想之人。”安宁一语中的,对沈家愈发不屑。
沈司徒是明白人,便宜能占就占,不能的时候也给自己留好退路,虽是有些唯利是图,但到底对孩子还是尽心尽力的。
只是他与沈冷栀到底一脉相承,都有些眼高于顶,把自己想的太好了,好像全天下谁都配不上他们似的。
“谁说不是呢,要说这个谢彬也是个痴的,为了自己的表妹什么都愿意做,沈娴妃年少时有一次生了场大病,差点救不回来,谢彬便立志学医,连书都不愿读了,若不是家中人管的严,兴许他现在就是个大夫了。”
“他懂医术?”安宁皱眉,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是,沈冷栀的妹妹生病时,他也在跟前儿,只是因为没帮上忙,人最后还是死了,所以谢家人从不曾对外人提起过儿子会医术的事情,谢彬自己也不说。”
“为了沈冷栀学医,最后却治死了沈冰昙,我记得宋大人刚开始也是偶感风寒,那时候陛下和我还有娴妃娘娘都在烟波江,京都并没有可供她驱使的人....”
“除了谢彬。”
整件事到这儿便清楚了,谢彬得了沈冷栀的授意,害了宋凤鸣,而至于荀域的病与他是否有关便不得而知了,毕竟人已经被灭口了,许多线索也随之断了。
“还查到了什么?
“旁的就没什么,”棠梨摇了摇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她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殿下,见过沈娴妃妹妹的人都说,那位二小姐生得极美,姐妹两个人感情虽好,但娴妃娘娘最不喜欢人夸妹妹漂亮,一夸就要生气。”
沈冰昙肖似母亲,是当时京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年纪虽不大,但已经有一众的爱慕者,争着想与沈家定亲,只不过红颜早逝,许多事情便随着时间被人所遗忘了,渐渐的,众人就只记得沈司徒有一个和他一样聪慧的大女儿,而忘了那个貌若天仙的幺女。
“莫不是因为嫉妒妹妹美貌,就杀人灭口吧?”春樱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这真相太过可怖,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去把昙贵嫔带来,叫林嬷嬷亲自审,务必把她的嘴撬开!”
安宁倒想要看看,若是沈司徒知道自己的幺女死于长姐之手,是会选择助纣为虐,还是大义灭亲。
若朝堂上的风言风语能被釜底抽薪,那于她而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林嬷嬷虽然是荀域的乳娘,但也是这宫里资深的老嬷嬷,最是精通那些宫廷刑罚,让她出面,保准比掖庭局的人还要好用。且事关荀域,林嬷嬷势必比旁人更上心,也知道进退尺度。
“殿下,知书最是忠心,万一她宁死不屈,咱们在这个节骨眼儿把人逼死,于您不利,不如再查查。”春樱劝了一句,她不敢冒险,还是想选个更稳妥的方式。
“哪有时间,凌风和厉雨不笨,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本来倒没觉得沈冰昙的死有什么大牵扯,不过就是想知己知彼,看看她是不是也有软肋,如今竟发现这样大的一个隐情,怎么能轻易放过,就算是知书死了,能把沈娴妃拖下水也是好的。”
知书被从朝露殿带走的时候,还以为是荀域又要派人折腾她,却不想人直接被带到了掖庭,昏暗的房间里,林嬷嬷居中,左右各有两个掌事姑姑,皆是板着面孔,比地府里的阴差还要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