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兄弟俩在这争来争去,其他兄弟都来劝解,可二人仍旧争执不休。
吕懿冬不可能看着八弟就这么白白去送死,吕懿秋也不愿意让几位哥哥身赴险地。
眼见得两人吵嚷不断,陈文茵大声喊道:“都给我闭嘴!”
听到高阳公主发火了,众人赶紧安静下来。
陈文茵视线扫过众人一眼,最后定在了吕懿秋身上:“这一战不是敢死就行了,你在死前还要给我拖住了对方,敌军大概有二十万主力,我给你八百人,你起码给我拖住一个时辰才能去死,你行吗?”
八百人拖住对方二十万人?还要一个时辰?这八百人只要陷入对方阵营里,过不了半刻就能全军覆没,说什么拖住一个时辰?
这完全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听到这样的内容,刚刚还豪情壮志的吕懿冬立时沉默了下来。他的确是不怕死,可他不知道这样去死有什么意义。
却在这时,吕懿秋毅然道:“可以,公主尽管放心,我吕懿秋咬着牙也会挺过一个时辰。”
陈文茵笑道:“好,你且下去准备吧,明天就要出发,今天该道别的道别,该尽兴的尽兴就好了。明天我再告诉你具体作战方案。”
吕懿秋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陈文茵见他身影走远,便对吕懿勇道:“你带人去东边,大概百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胡杨林,你去把他们都砍了带回来。”
吕懿勇还在担心吕懿秋,听到陈文茵的嘱咐疑惑道:“砍树干什么?”
陈文茵道:“做八百口棺材。”
吕懿勇一直希望陈文茵是在说笑,但看到陈文茵这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八哥哥明天就要死了。
他颓然低着头,双手一拱道:“是,末将领命。”
他不想领这个命令,可身为将领,他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军令如山。
正在他打算出去点兵的时候,吕懿冬忽然叫住了他。
吕懿勇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四哥,吕懿冬露出一脸柔和的笑容:“多伐点木头,再做五百口棺材。”
看着吕懿勇依旧一脸茫然,吕懿冬不再管他,而是对着陈文茵拱手道:“公主殿下,末将请五百轻骑,明日去救援八弟。”
陈文茵低着头,一副无所谓的口气答道:“五百人没什么用处,去了也是送死。”
吕懿冬道:“送死也就送死了,他是我弟弟,我不能不护着。大不了多做五百口棺材罢了,只是苦了这西北的胡杨林。”
见他说得如此坚定,陈文茵点点头:“好,那你随意。”她说着挥了挥手,大有赶人的意思。
吕懿冬眼见陈文茵显得不耐烦了,只躬身行礼,随即便出了营帐。
吕懿勇被刚刚这一下晃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帐里左顾右盼,一时没了想法。
陈文茵瞟了他一眼,嚷道:“去伐木做一千三百口棺材,还等什么呢?等你两个哥哥暴尸荒野?”
听到陈文茵这句话,吕懿勇赶紧道一声“是”,可刚刚转头就哭了出来。
他还是个孩子,两个哥哥如今被陈文茵说得必死无疑了,他心里如何承受得住?
陈文茵叹一口气,缓缓道:“说到底,吕懿勇还是个孩子,可现在的局面没时间等他慢慢长大了。”
吕懿礼道:“可公主的话,对他仍旧是很大的震撼。”
陈文茵瞟了吕懿礼一眼,她知道吕懿礼是以为她这么说只为了逼迫吕懿勇罢了。
最终陈文茵无奈道:“你真以为我在骗吕懿勇?这一次吕懿秋和吕懿冬九死一生。”
几位兄弟听了,都露出了一脸的难色。
陈文茵继续道:“不仅是他们两个,你们、七叔、温野清,包括我自己,都要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看到陈文茵如今的神色,众人才真正明白了这一战的重要性。
之前萧里弥重创了回汉联军,可事实上也不至于真将两方大军的主力击溃,所以众人对于接下来的战争态势仍然表现得颇为乐观。直到陈文茵说出了这样的话,很多人才终于明白了局势的紧迫性。
陈文茵话音落下,看看各位将领,不再多说些重话,只叹息道:“今天都去休息吧,有什么想吃的想玩都去尽尽兴,明日一过,谁还能站在这里可就不确定了。”
她话是这么说的,只可惜这里西北大漠要什么没什么,只有漫天的风沙,哪来的尽兴?难道喝风沙喝到尽兴?
随后陈文茵又去找了哈拉汗,她在回鹘大营与哈拉汗商议了整整三个时辰,将两军的配置,相互配合的战术都细细演练了一番,直到她确定再也没什么疏漏了,这才和哈拉汗道别,自己回到了营帐里。
明日就要大战了,她要先发制人拿下萧里弥。可这是一场豪赌,她用支援回鹘的全部偃月大军做了赌注,这里也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她叫大家今天尽尽兴,一来是为了激励士气,二来也是因为明日一战的确凶险,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她不想大家留下什么遗憾。
可别人都去吃喝玩乐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坦率一点,在这可能是最后一天的时间里多开心一下呢?
但这荒凉大漠,有什么能让她开心的?
陈文茵躺在床榻上,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难道要让自己去找阿米尔,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这样能算没了遗憾吗?不对,说回来,自己真的喜欢阿米尔吗?
她胡思乱想了一堆,最后只能投降了。她坐起身子,穿好靴子便准备出门。
至少要先找到阿米尔,要问问他对自己是怎么想的才好吧?至于自己对阿米尔到底是怎样的感情,那等能活下来再说吧。
她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想到了就只管去做就好了。可唯独这一次,她犹豫了好久,最后下定了决心,这才出了帐篷,向着大营外走去。
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约阿米尔出来比较好?其实她想叫阿米尔出来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根本不用什么理由,只是现在的她心乱如麻,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