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辽军的剑锋直指哈拉汗本人,回鹘军都吓了一跳,大军赶紧收拢拱卫在大汗身边。
萧里弥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只要回鹘部队一动,那就一定会出现缺口。
果然如他所料,回鹘的北阵很快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防御缺口。虽然这个缺口极小,可终究没逃过萧里弥的眼睛,他立刻带着人马冲击向这个缺口。
未等回鹘军反应过来,萧里弥已经带着人马冲破了回鹘的防御网。
眼见得他要逃出去,陈文茵下令追击,至于还没来得及逃出去的辽军则由哈拉汗负责围剿。
萧里弥也没空去管没能逃出来的兄弟了,只能带着能逃出来的人马向东北方逃窜。
陈文茵在后面紧追不放。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萧里弥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另一只部队——就是之前阻止自己追击吕氏兄弟的阿米尔。
萧里弥心里愤恨不已,陈文茵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他带着人马尽量让开阿米尔的部队,但仍旧无法改变两边人马最终撞在一起的发展趋势。
萧里弥无心作战,两边人马刚一接触就带着大军尽可能逃了出去。
虽说这样又损失了不少兄弟,但至少避免了被陈文茵和阿米尔围着打的尴尬境地。
他现在唯一能得救的方法就是逃回自己的营地,以大营为依托和陈文茵对抗。
其实陈文茵也是这么想的,之前她没法掌握住辽军大营的位置,如今即便是无法拿下萧里弥的人头,至少也要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才好。
三支部队你追我逃,一直到萧里弥终于逃回大营,松了口气,这场追击战才算结束。
他带出去十多万人,这时能回来的甚至不足半数。
陈文茵和阿米尔则在距离萧里弥大营处不远的位置扎下了简易的营帐。
这一回陈文茵可不会放他跑了,这场持续了一个季度的追逐战,她就要在这里给结束掉了。
她扎下营来的同时派人去给哈拉汗和雷励行报了信,告诉了他们辽军大营的位置,嘱咐他们绕过山脉,围到辽军大营后面去。
到时候两军形成合围,将辽营夹在中间,就只管猛打便是了。
阿米尔来到陈文茵的营中,问陈文茵道:“要不要先去敲打他们一下?”
陈文茵听了一笑:“也好,你就用你的铁弓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了。”
阿米尔听了点点头,带了一百人出营,来到辽军大营外,他弯弓搭箭连发三箭,接连射死对方三名什长。
陈文茵见了笑道:“好啊,当年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如今你阿米尔三箭震辽军,果然是名将之风。”
阿米尔轻轻笑了一下:“你可真是抬举我了,回去吧,这两天我就没事射两箭,吓唬吓唬他们好了。”
阿米尔说完也不等陈文茵,就真的回了营。
好像自从那一晚陈文茵冲他和陆承远发了脾气,他就和陈文茵疏远了不少。
难道他还因为自己骂了他而生气,但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姑娘家,让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讨论是多难堪的事情?
她只觉得是阿米尔有些小气了,可没想过自己那一句话对他是多深的伤害。
阿米尔回了营,接到军报说哈拉汗会晚一些到。
这次辽军落败,再加上陈文茵一路屠杀各部落大营,使得各部落望风而降,都跟哈拉汗俯首称臣。如今哈拉汗要接受各部落的投降仪式,所以一时间也没法过来支援,但他让其他将领带了三万人马到这边助阵。
阿米尔叹一口气,这么一比,他们回鹘不是又比偃月矮了一截?接下来是跟辽军的决战,既然想跟偃月修好,就应该在这一战中表现出极高的战力才是。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去受降?明明随便找个文官就是了嘛。
陈文茵那边已经接到了雷励行的回报,他亲自率兵五万,预计明天就能到位。
她笑着松了口气,毕竟是合围对方,要在前后两个阵营作战。到时候敌军大营后方的部队她这边控制不住,总要有个水平够高的将领坐镇才好。
既然七叔到了,那一时间就没有比这更让她放心的事情了。
这一夜,陈文茵睡得很踏实,她只等着到了明日,就能够拿下萧里弥的人头来了。
这一次萧里弥也知道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刻,既然自己被对方围困了,那恐怕就难逃一死了。
至少他要在临死前找那个陈宁的女儿报了仇才好,至少他要带着那个高阳公主一起共赴黄泉才甘心。
他在大营中看着天上的星象,实则他又不会观星,他只是觉得这漫天的星斗竟能决定人间的万物,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最终他来到耶律行远的营帐里,拜见了自己的皇帝。
耶律行远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萧里弥,笑道:“元帅平身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萧里弥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道:“本帅有罪,请陛下责罚。”
耶律行远疑惑道:“元帅有什么罪?”
萧里弥道:“本帅决策失误,中了陈文茵的奸计,如今四面楚歌,若明日陛下能突围出去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但如果突围不出去……”
耶律行远笑道:“没事,萧元帅不要有这么重的负担,若是能突围就突围了,若是不能,朕为社稷而死,也没什么可伤心的。”
萧里弥垂首道:“若非本帅无能,何至于陷陛下与险地!”
耶律行远忽然正色道:“萧元帅,你一意请求责罚,是要朕临阵斩将?”
听到这话,萧里弥愣了一下。
耶律行远继续道:“若是真的罚了你,三军动摇不说,就是军中谁能接你的位置,你来告诉朕?”
萧里弥不说话了,耶律行远又变作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你别担心,尽管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最后是生是死,朕陪着元帅。”
萧里弥听到这里,低下头道:“谢陛下。”
他说完,缓缓退出营帐。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耶律行远说这些,也许是想提前告诉耶律行远现在的情况,或者他只是想找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皇帝安慰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