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够结束这无止境的长生了,可未曾想,时间过了许久,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始终没有再收紧一分,不知过了多久,这只手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夏词不由睁开了眼睛,看向乔幼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
乔幼雪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淡淡说道:“我不滥杀,亦不错杀,能够让你等待上万年要折磨的人,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她的话音落下来之后,夏词的眸底微微闪过了一道光芒,心中似有所动,但他却并没有回答乔幼雪的提问。
见他许久都没有回答,乔幼雪不由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即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另一旁的景麒。
他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脸色却始终煞白煞白的,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乔幼雪的眉心轻轻皱了皱,随即问道:“你怎么样了?”
“苦愿小姐……”景麒脸色苍白,他曾经也是见过苦愿的,归墟嫡系一支便只有四个人,这四人的容貌,几乎归墟中人人都知道。
虽然看到景麒这痛苦万分的模样,但是乔幼雪却并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任何一丝波动,归墟之人的身体还是和平常一般。
景麒不停地喘着粗气,强忍着自己心口的疼痛说道:“归墟之人不老不死不灭,但我……因为我私自铸造了仙身,如今心脏已毁,往后的日子里,我将无时无刻不在忍受钻心之痛,不死……不灭……”
他的话音落下,乔幼雪的脸色登时一变。
不死不灭,却要时时忍受着钻心之痛,这代表着怎样的痛苦,是乔幼雪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的生活,简直如同炼狱一般,生不如死。
乔幼雪的面色一凛,立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苦愿!”慕云匆匆赶来了院子里,一眼便看到了此时站在院中的乔幼雪,便走上前来说道:“可算是找到你了,宫人们说你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般匆匆忙忙地就出宫了,可真叫人担心啊!”
说完了这些,慕云这才注意到了院中的情景。
修真界
“大仇,终于报完了。”戚夜盘坐在山巅之上,狠狠地舒出了一口气来,像是多年来淤积在身体里面的东西突然消失了,现在的他,心中一片怅然。
戚迟坐在他的身旁,此时想到了那晚乔幼雪同自己说起来的“恨道”,便不由转过了头去看向了自己的兄长。
戚夜的心结,便是一直以来的仇恨,有这仇恨在一天,他便一天不会放下心来,而将身上的仇都报完了之后,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他还是自己那个温柔可敬的兄长。
可大家终究都变了,兄长还是那个兄长,却早就已经历经了世事浮沉。
戚迟又想起了,乔幼雪说父亲修行的是“逍遥之道”,而她修行的是“无畏之道”,可他修炼的是什么道,他道现在都还没有认清楚。
正此时,戚夜察觉到了戚迟看着自己的目光,不由转过了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哥,你可知道自己修行的是什么道?”戚迟开口问道。
戚夜许是没有想到戚迟会问这样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即又说道:“自然是魔道。”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自己的道。”戚迟接着说道。
闻言,戚夜的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说道:“这很重要吗?”
“认清自己,如何不重要?”戚迟回道。
戚夜又被他的话一噎,紧接着目光又转向了云雾之中,淡淡说道:“我也不知,我这一生,都是被仇恨支配着的,我所学习的一切,修炼的一切,都是为了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报当年之仇。”
“恨道。”戚迟低声喃喃道。
听着他的话,戚夜先是愣了愣,随即淡淡笑了笑说道:“那便是吧。”
“那如今的仇恨已经报完了,哥你又打算做些什么呢?”戚迟又问道。
戚夜轻轻摇了摇头,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但想到当初爹爹和猫叔游历了这修真界中许多的地方,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为了复活父亲也是四处奔波,但却从未像当年的父亲和猫叔那般恣意潇洒,我倒是有些想要尝试一下那样的生活,但在此之前……”
戚夜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戚迟的眸光微微动了动。
“这世间因果循环,这么多年来,我的手上已然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报应早晚都是会来的。”戚夜淡淡说着。
而听到了这些话的戚迟,脸色则是微微变了变,他先前以为,这么多年来,兄长做了这么多违背道义的事情,他的良知早就已经彻底地泯灭了,如今听到了他这般说的话,戚迟恍然间明白了,并非是良知泯灭,从前的戚夜,只是将自己的本心和良知深深地埋在了仇恨之下,仇恨未消,它们便不会出现,因为它们只会成为他达成目的的绊脚石,而现在,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哥哥好像还是从前的那个哥哥。
“你呢,说了我这么半天,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戚夜转过了头来,看向戚迟问道。
戚迟淡淡开口道:“等胖雪回来。”
戚夜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这么听女人的话,你可真给咱们戚家丢脸!”
“爹平日里不也是只听娘亲的话?”戚迟淡淡说道。
闻言,戚夜的眸子也不由深远了起来,想起了从前的种种时光,唇角便不由轻轻向上扬了起来,接着说道:“是啊,还记得小时候,娘亲不喜欢爹爹杀人,爹爹便从不杀人,就算是很嚣张的小人,爹爹也只是狠狠地惩罚他们一顿……”
戚迟轻轻抿了抿唇角,思绪不由回到了从前的那个雨夜中。
“是啊,胖雪也不喜欢我杀人。”
这世上的人是杀不完的,而戚家的仇人,也绝不止如今已经得到报复的那些人。
更多的人,其实是被原谅了。
离长老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和戚夜之间终究是会有一个了结的,不逢长老并没有遭到报复,那是因为戚迟想要将他交给乔幼雪来处理,乔家家主乔誉为了赎罪,亲自找上了戚家兄弟二人,二人却并不打算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