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松崖底,暗无天日的黑暗空间。
仅仅只能听到一人的喘息之声,沈星河越发毛骨悚然,全身热血似被一点一滴的抽离而出,卓念瑶声称不惧那神秘诡异之物,但却没有任何缘由的拉着他往声音源头行去,走了多远没有办法感知,只是身子渐渐变得虚弱。
清晰的水滴落地声,在这静谧空幽之处却又显得可怖万分,犹如滴进沈星河的心里,没有任何头绪,深感危机四伏,却又无可奈何,本就仅有小成剑法的他,失去了宝剑,就好比没有利齿的猛兽一般。
这一方神秘空间,似乎没有尽头,滴水声回响耳畔,忽近忽远,沈星河终是按耐不住,强忍不安的情绪向卓念瑶轻声道:“卓姑娘,我想……方便一下。”
脚步停下,卓念瑶缄默,四周沉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无法听闻,沈星河尴尬,轻咳两声,道:“烦请姑娘将手松开。”
不见卓念瑶松手,沈星河试着挣脱,却是无力,他猛然醒悟,难不成,眼前之人,又是假的?心念至此,却又没急着开口,不管是与不是,这一路走来的时间之内,自己也并未受到伤害,他装模作样左手摸向自己腰带,尔后缓缓说道:“一只手,我怎么……”
卓念瑶轻“嗯“一声,随即又道:“这手是万万松开不得的。”
沈星河:“为何?”
“我怕你出事……”
沈星河体内气血翻滚,如火中烧,从醒来开始,浑身气力缓慢流失,他实在想通因何缘由,这卓念瑶纵使再不尽人情,也不至于连自己方便也要拽的死死不放吧,不敢往下想,他再度试图挣脱,只是全身提不起劲,随即转念一想,道了声:“你看那是什么?”
也不知卓念瑶是否听清,如此黑暗,看不见面上神情,稍感松弛,沈星河奋力挣开,往回奔去。
“你去哪。”身后传来卓念瑶急切的喝声,沈星河头也不回,脑中一片空白,这恐怕是他经历过的最为骇人的一件事了,本不是十分确定,但自方才脱手而出,才明显发觉与此同时自身的力量归于平静,看来这个卓念瑶,也是假的。
喝声不断,好似紧跟在沈星河背后,他不敢有任何停歇,全身冷汗淋漓,衣衫湿透,那道声音由温柔逐渐变得幽怨,最后再而尖叫,直至停下。
沈星河见后方安静,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体力消耗过多,力不从心,脚步还是逐渐变的缓慢起来,不时的擦着脸颊上的汗水,想稍作歇息但一想到之前遭遇,便又打起精神。
“哐当”一声,沈星河摔倒在地,他并未起身,这已是他第三次被绊倒,试探着将脚挪动些许,果然感觉有物,冷笑一声,道:“你究竟是谁……”
“你又是谁?”如鬼魅般的声音响起,空洞,无力,沈星河已然麻木,他知道惧怕根本无用,既然如此,倒不如面对黑暗,迅速坐起身来,双眼沿着声音方向看去,尽管若无一物,还是这般看着。
“这是哪里?”沈星河直接开口问去,心想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我不知道,你能扶我起来吗?”
“我如何信你?”
“算了……”
这道声音很是虚弱,沈星河几乎又要相信,只是方才险境历历在心,这次,他说什么不会再上当。
“真正的卓姑娘现在何处?”沈星河问道。
“卓姑娘?你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沈星河暗自摇头,这东西事到如今,还在装模作样,不知究竟意欲何为,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再无他物,是否只因孤独至今,无以为乐,寻人作伴?倘若果真如此,沈星河倒在心中起了少许同情之意,旋即说道:“前辈神通广大,在下万万不是对手,若是想以作弄我为乐,我劝您还是放弃吧,要么直接杀了我,要么,就让我离开。”
沈星河话落,对方迟迟不答,他接而说道:“既然前辈没有回应,那我便走了。”
才迈出几步,身后一声轻喝:“慢着……”
沈星河心下微惊,然后轻叹道,“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你将我扶起,我带你出去。”对方如此说道。
沈星河已知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索性依着对方,转身过去照做,接触到身子的一霎,确实感觉到此人十分虚弱,几乎全身紧靠着自己,好似一旦放开,这薄弱身躯便就会再度瘫倒再地。
“你……”沈星河想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料才一开口,就被对方一声轻嘘打断。
这人头倚沈星河臂膀,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怀中有条手帕,你将它拿出来。”
沈星河不假思索的伸手摸进对方怀中,此刻已没在顾及任何男女授受不亲的之类的言语,因为这人并不是卓念瑶,也不知是何物,肢体接触已经再没所感,将手帕拿出,随即说道:“接下来如何?”
“递向我手里来……”
沈星河往下探去,手指触碰间,似有麻木之感,心下一惊,立即将手帕递出。
这人不知做了什么,仅仅刹那间,青绿荧光乍现,四处清晰可见起来,沈星河急忙闭上双眼,不仅是处于黑暗之久刺目难睁,更多的是不敢瞧见身旁这不知名的神秘存在的面孔。
……
又是一声轻嘘,“你也掉下来了……”
沈星河紧闭双眼,疑道:“什么?”
“你把眼睛睁开。”对方言语间带些轻笑,沈星河捉摸不透,还是不愿照做。
“那你就这样闭着吧。”
沉默数息,沈星河心想如此下去却也不是办法,如若这人真要加害自己,也没必要折腾至今,且不管他模样多么可怕,看就看吧。
沈星河睁开眼,光芒点亮的周围,不见尽头,缓缓将头偏向对方,眉间紧锁,呼吸都好似停顿,这种情况之下,要说一点不害怕,便是不可能的。
余光之下,丝丝黑色长发如瀑,披在肩头,再而看去,面无表情的脸庞在荧光映射中,不见一丝血色,确是不像有任何伪装的虚弱少女,也正是曾经渔村那惊鸿一现的绝美面容。
双目对视,卓念瑶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沈星河,后者目光呆滞,良久没作言语,只张大那因疑惑亦或者是被这容颜惊艳到的嘴巴,直至卓念瑶嘴角上扬。
“满脸是汗,我有这么恐怖么?”随着一声轻笑,卓念瑶不知是气还是喜,只开口问向于此刻略显傻气的沈星河。
咕噜声响起,那是反应过来的沈星河咽下吐沫的声音,他终是相信,眼前这位,的的确确如假包换,若非亲眼所见,又岂敢断定。
一时间,沈星河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手帕,旋即开口道:“卓姑娘,这手帕是何物?”
不说倒好,此言一出,卓念瑶瞬间变脸,因羞愤导致气血上涌,本已虚弱的她又连咳数声,久久不能平复。
沈星河这才想起方才不敬之举,连忙解释:“卓姑娘,我不是有意轻薄……”
待卓念瑶镇静下来,也没在多加理会此事,虽是尚未出阁的名门千金,却也不是不识大体,黑夜之中两人接触,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且眼下情况不明,还需得加倍小心。
二人试图找出离开的方法,无奈腹中空空,有心无力,沈星河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他深知此处有异,既然真的卓念瑶已出现,那么不久前那怪异的叫声,和假扮卓念瑶的,就说明藏身于此的远不止一人。
沈星河为理清事情原委,问道:“卓姑娘,你怎会身在此地?”
“我被尚师伯……”卓念瑶神色突变,目光如剑,随即又道:“尚白衣得知我发现他们的秘密,将我打落山崖,一醒来,我便就躺在这了。”
沈星河苦笑,这尚白衣心肠这般狠毒,如今虽然命大活了下来,却被困在此地,此处危机四伏,不见边缘,又与死去有何区别。
“唉……”沈星河一声长叹,道:“尚白衣掳走我妹妹,至今生死未卜,若不是我修为太浅,又怎会落入这般田地。”
“你妹妹,想是暂时无事。”卓念瑶父亲卓不凡与尚白衣本为一门,说起来,尚白衣就是卓念瑶的师伯,此番带领血屠教众人声称为复仇而来,卓念瑶外出多时,也将情况摸索出了一二,她旋即又道:“血清掌需童子之血作引,且无法一次练成,没有我暮城四方生长的药物,他便不会伤及这些孩子的性命。”
“如此,我们便要快些回去,不然时间一长,再生变故。”
散发光芒的手帕是卓念瑶随身携带之物,其中沾有一种可受灵力催动的粉末,虽是全身受创,但自体内的修为却并不会损失,一经在手,稍加注入些许,便可照亮黑夜。
“南风陵,和你关系如何?”卓念瑶忽的说道。
沈星河回忆起比武之时,那儒雅少年修为莫测,不禁一笑,道:“南兄与我萍水相逢,虽说不上至交,但也算是志趣相投。”
卓念瑶欲言又止,片刻,凝视沈星河,神色严肃,道:“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