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无风无花无声息
作者:奈何布衣      更新:2019-11-20 22:42      字数:3156

沈星河行至山中,被这秋日萧条景象吸引,他从未在秋季泛黄的落叶中寻求一丝心理安慰,以往,或说所有人的以往,都是爱慕春夏之色,生机盎然谁人不喜,只是沈星河此刻身处其中,看着这些枯木烂枝,倒是无论如何也是讨厌不起来。

或者说这就是沈星河现在心中的情绪罢,万物待兴,一己之力显然不够,横过千山万水,去路亦未可知,这茫茫山峦之后,是否又有自己心之所向,归宿亦是不知,唯有一直向前,或是横冲直撞,这便是沈星河现在的决定,他也只能如此做了。

百兽蛰伏,不闻生机,静谧山间总是显得有些神秘莫测,无风,无花,无声,无息,沈星河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此山不知名,不知范围多大,但是沈星河能确定的就是,只要穿过去,便就是堕仙岭的方向,这是卓念瑶此前告知的,但是具体方位,无从知晓。

说起来,沈星河也不知为何自己坚信只要去了堕仙岭,便就是一劳永逸之举,虽然现在不能确定究竟是否尚白衣所为,但是放眼过去,沈星河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是和自己有着仇怨纠缠的。

沈星河正自沉思,袖中凉意侵袭,蔓延全身的透骨冰凉之意,他无法忍受,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衫之中作祟之物取出,寒气扩散,如断魂吟那漆黑如墨的浓烈怨气一般,将一柄铁剑团团围住,再不见光亮剑身。

沈星河手握剑柄,却无法承受那彻骨冰寒,一经脱离,铁剑直插地面,轻微鸣响,再而就是一道来自地底深渊的呐喊狞笑,笑声直入心间,沈星河分明感受到,那笑声在自己脑海中响彻,他知道是谁,那么熟悉的笑声,只是他却喊不出那道名字,曾几何时山中垂钓,活人作饵的灾厄的名字……

“小子,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沈星河双手紧按太阳穴,双眼紧闭,额间青筋暴挺,狰狞万分,但闻此声一出,陡然睁开眼睛,瞳孔竟已不在是那如星辰般光耀的绚烂光彩,只见其双目尽黑,一如使用断魂吟那般,被黑暗侵袭,宛如一尊魔神。

沈星河低声嘶吼,很是痛苦,他实在想不到为何突生此变,莫不是那灾厄长期附身剑中,摄取天地精华已然恢复如初?

若是灾厄已经恢复,但是按照曾经约定,沈星河又怎么会想到他竟然会出尔反尔,此刻强忍痛苦,强忍着脑中各种压迫感和眩晕感,拼了命般的想要张开嘴,本是一直紧紧闭上的承受痛苦的嘴唇,也在沈星河有此念头之下仅仅才能轻微张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言而……无信……”

插于地面的铁剑周围黑气愈发浓烈,那灾厄如同冷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笑声先至,当着笑声奏响之时,沈星河才渐渐感觉到神智缓和起来,压迫感已逐渐消失,待思绪清晰,看那插在地上的铁剑仍旧黑气萦绕,只是这黑气逐渐向上空集聚,很有规律的化作一个人形,没有五官,仅仅一张缺口在头部位置,宛如一张嘴的模样。

“言而无信?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只是此时此刻正逢一个好时机,难免出来晃悠晃悠,倒是令你无法自拔了……”

那黑色人形说话声音很是淡定,像是方才给沈星河带来的困扰以及难受只是他不经意间导致,完全没有一点在意的情绪,这令沈星河有些欲哭无泪,也是,这灾厄并非善类,若非当初沈星河运气不差,也不会衍化成现在这种局面。

沈星河抬头看向那显得有些高高在上的黑影,与这秋日景象很是突兀的黑色人影,但是沈星河也没有心情去管他什么煞风景亦或是其他,先前因难受从而弯曲的身子也在此刻笔直挺立,昂首轻笑一声,他当然不想在灾厄面前显示自己太过无能,于是笑着说道:“前辈倒是有些雅兴,方才我也不知怎么,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莫怪才是。”

黑影咯咯笑着,也不回沈星河此话,在半空漂浮着,半响,方才缓缓下落,重新回到那铁剑之中,黑气及急速收拢,最后又是变回那柄黑边铁剑。

沈星河轻微皱眉,低叹一声,再无顾虑的抓起铁剑,细细端详一阵,正欲伸手去抚摸,感受一下铁剑的触碰之感,只是念头刚起,剑身之上的黑气之处寒光乍现,自剑尖一道暗黑光亮由上往下的滑落,倒是有些奇妙。

原来灾厄并未休息,只是暂时回到剑中,或者说以往他一直就在剑中观察着沈星河的一举一动,只是那会不愿露面罢了。

沈星河轻声惊呼一声,将脸又稍稍凑近了剑身一些,还未开口,就听剑内传来一道声音,正是那灾厄所发:“小子,穿过此山,可知是为何处?”

沈星河不置可否,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那灾厄是否看见,但闻灾厄继续说道,也免不了一贯性的邪魅笑声:“我知道你要堕仙岭。”

沈星河心下一凛,这灾厄平日未曾出现,倒是果然藏匿剑中观察着自己,如此一来,自己的动向以及目的他都了然于心,只是沈星河亦无从知晓这灾厄心中所想,好在直到如今他也未曾对自己做过些什么,眼下倒是不用担心那许多。

沈星河稍作沉思,故作淡然的语气回道:“哦,那前辈可知晓堕仙岭具体方位?”

灾厄此刻身形化进剑身,看不清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黑色暗光隐隐闪烁,沈星河方才听灾厄说道:“人啊,总是为七情六欲所困……”

沈星河无奈的心中暗骂一声,七情六欲所困,人非草木,这灾厄既然不是人类,又怎能懂得世间情感,想来说与他听,也是无法听懂,只能附和着笑了一声,从容不迫的说道:“是啊,前辈超凡脱俗,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是在下一心望救好友亲人,前辈若是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定当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我倒是真有一件事,今后需得你去做。”

“那事不宜迟,前辈可否带路,前往堕仙岭?”

“嗯……”灾厄忽的一声长叹,周遭又是陷入沉静。

沈星河静观其变,不便插话,耐着心中急躁的情绪,此刻只看灾厄。

山脚传来猛烈的轰鸣声,正在沈星河耐下性子准带聆听的时候,这声轰鸣却将他惊醒,回头看去,却没有什么异样出现,紧接着再有跑到一处可以见到山脚的边缘之处,低头看去,硝烟阵阵,那山脚已然是一片狼烟,尘土飞扬。

“看来,那女人倒是挺关心你。”灾厄忽然出声说道。

沈星河见状脸上亦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转身离去,山脚处所发生之事他漠不关心,只拿着铁剑侧头轻言说了声:“带我去堕仙岭。”

“小子,那地方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灾厄说道。

沈星河顿住脚步,眉头紧蹙,道:“为何?”

“堕仙岭日夜变化,忽东忽西,说是一座漂浮在半空的岛屿倒也不假。”灾厄笑着说道。

沈星河闻言思索起来,如此诡异莫测之地,那尚白衣又是如何前往的?

沈星河想了一阵没有头绪,便自问了声:“那究竟要怎样才能过去?”

铁剑轻鸣,发出悦耳声响,再见那黑气徐徐上升,化作一个黑色小人,咧嘴冲着沈星河微笑道:“需得一个时机,在那之前,这座山中,可是有个好玩的东西啊……”

沈星河不解道:“好玩的东西?”

“嘿嘿……”黑色小人转眼归于剑中,末了还一句低声说道:“我带你去。”

沈星河正自疑惑,便觉铁剑似有力道牵引,指向前方,于是沈星河也没问多话,便跟随铁剑指引之处快步而去。

地面尽皆是落叶,成堆的落叶,很是厚实,沈星河脚步踏过,咯吱作响的声音不断,愈发至山中深处时,枯木便就越多,越来越密集,沈星河不忘环顾四周,若非本该茂密的树叶尽皆凋零,这山里怕是常人根本无从知晓出路。

前方之所在地面潮湿,沈星河再见不到方才一路的干燥之气,眼前除却金黄一片,便只剩下好似突然衍生出的点点绿光,那绿光就在前方不远处,沈星河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正想问灾厄,只是铁剑劲道却是忽然变大,连同沈星河本就算快速的步伐变得更为急速,直到眼看就要临近那绿光,沈星河竟是变得满面惊骇,大声惊呼,妄图阻止铁剑,只是自身力量却无法控制灾厄的牵引之力,逼不得已放下铁剑,任由它朝前方飞去,自己便是一个踉跄摔倒,再想起身却发觉似有千钧之力压迫,动惮不能。

……

此时山脚,妖姬已然打破屏障,只见她美目流转,直视山中,嘴唇一抹微笑略显妖媚,眨眼便是瞬息不见,再现身之时,已是身出山中,距离沈星河先前逗留之地,着实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