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佑成的眸光灼热,因为愤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握起拳头,表情复杂之极,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抬头对上詹佑成几乎能把我融化的目光,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不清楚现实的人是你……我一直很努力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是这条壕沟永远也填不平。如果你的家人一直不同意,最后你也会放弃,对吧?”
“还没到最后你已经害怕失败,这一年来,你努力往上爬建立的自信哪里去了?是因为你心底的卑微和忍隐已经根深蒂固了吗?如果你不彻底放下过去,这辈子只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过日子!”詹佑成的说话就像最锋利的刀刃,在我的心尖上来回刺穿。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一个形容词:恼羞成怒。
我终于被詹佑成的谩骂和讽刺激怒了,卯足力气挥手朝他的脸颊甩了一巴掌。
我的个头不高,可是力气大。这一巴掌扇过去,詹佑成不设防往后退了几步,脸颊顿时浮起了五指山。
徐成亮被我盛怒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劝说,却被我挡了回去。
“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你永远按着自己的想法和速度往前走,却不管我是否愿意。我很累,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我只想有一个爱我宠爱的男人时刻陪在身边,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你可以吗?”我似乎听到心底响起的最无助的哭声,担心多说一句,心里的防线就会崩溃。
詹佑成的脸上浮起了愠色,自嘲地说:“我为你做过的,你曾在乎过吗?”
闭上眼,我的眼泪在心里流。我一秒钟也不想与詹佑成吵下去,毅然转身往电梯口的方向跑去。
徐成亮紧跟其后跑了进来,狭隘的空间只剩下我的喘气声。我的目光落在距离电梯五米以外的位置,詹佑成正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仅仅五米的距离,我却感觉与詹佑成隔着一个太平洋。
就在电梯门准备关上的那刻,詹佑成突然反应过来往我的方向跑过来。可惜太迟了,他的指尖扑了个空,电梯门完全合上。
“你还好吗?”徐成亮靠在一旁,发出了痛苦的“嘶……”声。
我摇摇头,苦笑说:“没事……你呢?刚才詹佑成有没把你……”
待我扭过头看清楚徐成亮脸上的伤时,吓得怒意全无。“你……你的脸怎么了?”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分。我手忙脚乱地翻出了药箱,把徐成亮按在沙发上,心里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脸颊肿得这么严重,我陪你去医院走一趟吧。”我小心地用棉花球在徐成亮脸上的伤口消毒,心疼又无奈地说:“对不起,全是因为我,你才会被詹佑成打成这样,他真的……”
“我也有还手,不亏。”徐成亮抽了抽嘴角苦笑起来,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落寞:“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等詹佑成的气消了,冷静下来再好好谈一下。”
我扔掉沾满血迹的棉花球,赌气把酒精摔在茶几上,发出了“哐当”的声响。“我和詹佑成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徐成亮忍不住笑了出声,拿起棉花球擦拭嘴角的血迹,耐心地劝说:“其实你们的性格很相似,冲动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其实有些问题只要心平气和坐下来讨论,才会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是被怒火蒙蔽双眼,说一些伤害对方的话。”
“你也觉得我错了?刚才分明是詹佑成不相信我,觉得程思雅没有说谎,认为我跟你之间……”我抢过徐成亮手中的棉花球,捏住他的下巴吩咐说:“别动,我帮你擦干净。”
徐成亮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帮我分析:“我知道你爸走了心情很糟糕,可是和詹佑成之间的问题总是要解决,你不能逃避。”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左右逢源、不是男人,我都听到了。”我苦笑起来,心情却坠入冰点。
“我那是气他的话,只想让他清楚明白一个道理,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你不想说的,我都帮你说了。”徐成亮轻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鼓励说:“让他吃点醋也好,免得以为你非他不可。”
这个世界上,除了徐成亮,大概没有人能这么了解我。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詹佑成。他处理问题的方式总是那么偏激和单一,非要把我的伤疤撕开,看到血淋淋的骨肉才安心。”坦白说,我真的很厌倦这种无休止的争吵。自从新加坡回来以后,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吵架总比和好的时间长。
“因为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在爱情面前永远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女人喜欢发脾气,却只会在最爱的男人面前无理取闹。因为她们知道,无论说出多么伤害对方的话,只要气消了,就能原谅对方。”徐成亮开始碎碎念,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练和深沉。
我陷入了沉默当中,仔细推敲徐成亮的这番说话。也许他说得没错,在其他人面前我能保持冷静和理性,唯独在詹佑成面前不可以。我们以前经常吵得竭斯底里,但气消了很快就原谅对方。
大概,我只会有勇气在这个男人面前释放自己的所有情绪。
“别看詹佑成智商高,可是他情商低呀。”徐成亮终于忍不住了,一针见血说出自己的独特见解。“他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女人,以为足够强势、霸道就能把你留在身边。他在你的面前,完全失去了工作时独断冷静的判断力。大概,这就是别人所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我无奈地盯着徐成亮,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比我还了解詹佑成。”
“所以……想爱就爱,想争取就要努力。别管结果如何,遵从自己的内心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已经足够了。”徐成亮拿起棉花棒戳了戳我的额头,嘲弄说:“以后别说什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傻话,我说过会当你的哥哥,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日后你跟詹佑成结婚了,我领着你走红地毯,让我妹当伴娘,好不好?”
徐成亮温柔的目光下,是苦涩却欣慰的笑容。他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任何事和困难,都显得很理性很冷静。每次待在他的身边,我就会有种踏实的感觉。
“谢谢你。”我把药膏小心涂抹在徐成亮的脸上,小声道谢。
“别灰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
我听从徐成亮的劝说,在助理上班以后,把自己的行李搬到新租的公寓里。他是个细心的男人,帮我把屋子里里外外的锁全部检查一遍,采购了充足的日用品,并仔细叮嘱助理注意的事项,才安心离去。
我的助理曾是跆拳道教练,叫赵子墨,海市大学体育系毕业,辅修金融专业。听说她的泰拳玩得不错,体型也很好,穿起职业套装根本不像职业保镖。
老秦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没过几天就出院了。公司里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有徐成亮的帮忙,我很快就对内部事务和对外业务熟悉起来,并独立处理了几单投资案。
可是,自从那天在地下停车场不欢而散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詹佑成了。听说他为了海港城的项目日以继夜地忙碌着,而我也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没有主动找他。
有时我会有种错觉,我们这么冷战下去,走着走着便会渐行渐远。
日子和工作还在继续,我独立处理的客户越来越多。万汇的名气虽然不如诚信,可是因为有老秦的照顾,生意也算红火。
用他的话来说,虽然我没有学历,总算还有颜值。偶尔跟他出去参加饭局或者商业晚宴,总能收获不少年轻企业家的名片。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女人,可是有老秦在,他总能轻易地让我融入到圈子当中。一段时间下来,不少企业老总,都纷纷表态有意向把资金放在万汇管理。》≠》≠,
我踏出了在金融投资行业的第一步,人生首次凭着自己的实力,赚取了第一个月的提成。虽然金额对比公司里资深的投资顾问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我坚信只要不断努力,也能像普通人那样依靠自己生活,而非依附在其他男人身上。
只是,我想不到自己会迎来身份特殊的客户。
周一的下午,赵子墨帮我预约了宝盈集团的老总。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要求我们直接上门,而是提议把面议的地点定在万汇办公室。
我有些好奇地问徐成亮:“宝盈的老总到底是什么来头,合作的事,不都是由投资顾问直接上门商议的吗?”
徐成亮苦笑说:“我也不知道,听说他们的老板很低调,前些年一直定居国外。”
打探不到风声,我只好做好充分准备,把计划书重新修订了一遍,然后到休息室画了个淡妆让自己的精神看起来好一点。
两点三十分,宝盈老总与秘书到达万汇。我作为代表出门迎接,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