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鹏程上午接到了骆欣欣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会面的地点在银州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
对于这次见面,虽然骆欣欣摆明了是要和他谈工作,但熊鹏程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一些期待的情绪。
骆欣欣可以算得上是他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她很善良,在得知他家里经济困难后,特意在学工部领了助学补助申请表,悄悄的塞到他的书包里,并且把申领流程和向助教询问过的要点也用小卡片给他一一的罗列了出来,好像她早就料到,以他当时害羞内向的性格,根本不敢主动去争取。
后来在她如推土机般强势的推动和鼓励下,他终于拿到了每学期2000元的贫困助学金,基本上解决了他的温饱问题。
熊鹏程从来就不敢奢望,像他这样从小就背负着困苦的人,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在大学校园里就轻松拥有甜蜜的爱情,他不允许自己对骆欣欣产生过度依赖和亲近感,连想象都要刻意压制,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她那么美好,他不能亵渎她对自己的善意,因为,他没有资格。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通过自己顽抗的拼搏,上天也终于让他这颗被深埋的沙堆里细小沙粒,被风吹到了表面上,享受到了梦寐以求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暖的他,想开始靠近他心底的小太阳。
骆欣欣赶到的时候,熊鹏程刚好喝完了一杯咖啡,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白相间的套裙,简单优雅,但又不失职业。
看着她从门口向他走近,竟有些不可抑的心跳加速。
两人先是聊天,熊鹏程就为什么会来本地发展,以及为什么会选择到银州律所工作做了一番解释,说完,还拿出了一份礼物递到骆欣欣的面前。
那是一个用蓝底白花布包裹的罐子。
“麦芽糖!好久没吃过了,我好喜欢。”
“这是我妈亲自熬的,知道你喜欢就给你留着了。”
“伯母熬的糖最纯了,上次吃还是大三的时候呢......大熊,谢谢你。”
“是我一直都欠你一声谢谢,这点东西,也就你会喜欢吧。”
“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嘛。”
熊鹏程低下头,片刻沉默后,点了点头。
“大熊,你能来这边,我真的很高兴,希望我们这次能好好合作,处理好newface内部的事,毕竟张智和李恩杰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也是一起创业的搭档,newface能有今天的成绩,其实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努力。其实现在他们还远没有到非散不可的地步,还是可以好好谈,好好商量的,不是吗?”
骆欣欣,终于进入了正题。
“欣欣,你可能不知道张智现在的财务状况,他爸爸在澳门赌博输了钱,背着家里借了高利贷,之后利滚利,拆东墙补西墙,现在总共欠了1000多万了,张智这几年的积蓄也全搭进去了,他们家能抵押的资产全部被法院冻结,两个月前,张智又被他爸爸以自杀为由逼着做了担保,又去借了新债还之前的旧债,这次如果他能把newface的股份卖掉,就能把之前的债务全部还清,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才做的这个决定。”
“那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找李恩杰商量啊?”
“可能,他们现在有很多想法和理念没有办法达成共识吧,据我所知,李总对于自己的想法也是异常的坚定,曾经多次在公众场合否定过张智的提议,这让也是让他不愿再与他沟通的原因。”
“大熊,我今天和你见面完全是我个人的主意,我还没有听取李恩杰得想法,你能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促使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的建议转达给他的。”
“那好,我们电话联系,我待会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说完,骆欣欣拿起包,起身。
熊鹏程还想说什么,却只能欲言又止。
李恩杰来香港已经两天了,一直在约见bgc投资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并且想当面跟大佬解释这次股权风波的真实情况。
张智又是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就独自在朋友圈散播要退出newface,并将其持有的股份卖给以诺资本的消息。张智知道,只要消息一出,bgc那边肯定会叫停投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自己抬高要价来增添筹码。
好在自己赶来的及时,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总算说服bgc方面再次相信自己,相信newface内部没有出现大问题,并且有能力很快化解危机。
现在,他有两件事必须要马上做,一是和张智谈判,重新评估股份售价;另外,他还需要马上想办法筹集资金,尽快解决股权回购的问题。
骆欣欣根据吴亮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张智的住所,当时吴亮在给她的时候就说过,这是很久之前的地址,后来他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后,为了躲避追债的那些恶煞,就搬走了,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公司没有人知道。
她接着打张智的电话,关机。又敲了敲门,楼道里回荡的仍然只有敲门声。
刚准备下楼,一个黑影突然出现的转角,吓得她一身冷汗。
“谁?”
“骆律师,怎么是你?”
“张智…我在等你,原来你真的还住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大家现在都在找你,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大家?我们?哼,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你找我律师吧。”说完,就准备开门进去。
“请等等,我知道你不愿意出面是因为他,其实你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是你非常重要朋友,也是你非常欣赏的搭档,你们在一起工作的几年,配合的很好,没有你,或是没有他,都不会有newface的今天,所以,我请你给他一个好好沟通的机会好吗?不管你们有什么问题,都不应该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你不能自以为是的一味责怪他,他并不知道你父亲和你家里的事,你从没对他提过,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不会帮你呢?”
张智停下手上开门的动作,转过身来,一步步向她逼近。
骆欣欣本能的往后退,直到后背一凉,靠到了墙上。
他发出阴冷的笑声,用手肘锁住了她的脖颈,而骆欣欣丝毫不动,瞪着眼睛问:“原来…你一直嫉妒李恩杰,对吗?”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嫉妒?他不就是因为父母有钱嘛,我要是有家里的支持,怎么会为愿意屈他之下,论商业头脑,他和我比,差远了!我才是newface最大的功臣,没有我,他李恩杰什么都不是!”张智像个急红了眼的孩子般吼叫,毫无风度可言。
“你…真可怜。”骆欣欣强忍着咽部强烈的不适,冷眼反击。
张智像是被点到死穴一般,骤然松手,然后迅速转身开门。
“啪”的一声。
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