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和君带着一种若有所思意犹未尽的神情,缓缓靠近,话就在嘴边,生生拖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了,他却扑哧一声,笑了。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确定。
但是这话却已经给我提了醒,子辅弄这什么茯苓阁的目的原就不单纯,抛开他只是为了享乐的目的,看来这背后也是为了巩固势力。“没错,利益打动不了的人,只要握着对方的命门就够了。”
昌和君正端着觞,突然定住了,似是在玩味我刚才的话。“看来钟离南说的没错,你若是个男人,绝对了得。幸好,你没有野心,否则当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你见过钟离南?”我觉得我问这句话都多余,钟离南知道昌和君想要挖我做谋士,自然是特殊渠道,只是我没想到,这所谓的特殊渠道竟然是通过昌和君本人。“还是说回茯苓阁的事情吧,你知道我在追查茯苓阁的事情,所以特地出现在这里,想来也不只是为了提醒我,子辅弄这什么茯苓阁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结交权势结党营私吧。说吧,还有什么目的?”
昌和君饶有兴致地听着我分析,忽而就又笑了,“既然都说你有看破人心的本事,我倒是想试试,你能不能猜的出来。”
“考我?”
他一抬手,一副随我怎么想的架势。
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已近正午。
目光飞速地在他身上打量,他样子慵懒,眼里并无防备......见我如此仔细地打量他,非但没有心生不快,反而还伸展双臂随我打量。不对,他样子慵懒,但状态却是真的有些疲惫,眼神虽和平时没什么别的变化,只是......就算他努力打起精神,可双眼视角的焦点却出卖了他。他面前放着觞,几次见他端起至嘴边,然而这么半天过去了,觞中酒水下去还不到三分之一。这说明他端起觞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饮酒。
而且每次他端着觞靠近唇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皱下眉头,我险些以为是这酒水不好吃,所以才引得他这副表情。但现在想想,也许是另外的意思......
恰好他故作坦然伸开双臂任我观察,倒是让我看到了他前襟的褶皱。我往下看,他的鞋履边缘蹭着些泥土,似乎还沾着花瓣,可是这个季节,天虽转暖了,但是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开花的呀,寒冬才不过一个月前刚刚过去,就能开花的地方,可见是精心培育的。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想搞出这些东西,没有后世那些发达的科技相助,需要耗费的人力财力不容小觑。
还有......
我倾身靠近桌案,向他的方向嗅了嗅,好香的味道,而且这味道之中似乎还有些脂粉味。
结合以上所有的观察,我心里有了数,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你昨夜过得可还好?”
“为何,这么问?”昌和君微怔,更想听我接下来的解释。
“你昨夜去过的地方,那里的姑娘和茯苓阁相比如何?”我又问。
“......你知道我去了哪里?”他疑惑,看了看自己身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我说。
“那就不能是我家中的女人?我有妻妾,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对吧。”
昌和君辩解道。
“以你的身份,想必不会娶那些风月之地的女人为妻妾吧。”我倒替他家里的女人感到不值了,“我将你当做朋友,你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这女人看女人,光闻味道就知道有几条尾巴了。”
而他身上这味道,绝不像亲近过普通女子那样的味道。
香粉跟香水一样,勾不勾引男人,闻闻那身上的骚味就闻得出来,有些气味能够吸引男人,吸引雄性生物上钩,产生求爱的念头。就像后世某些做非正经生意的地方挂红灯一样,斗牛士斗牛扯块儿红布抖啊抖的,就能刺激到牛产生极其强烈的胜负欲。而有些女人身上用的香粉和香水,和那块儿红布是一个道理。
女人能骗男人却骗不了女人,是绿茶还是骚,清清楚楚的。
昌和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顿时哈哈大笑。“有意思。”
“你看起来慵懒,实则疲惫,尤其是彻夜不眠的时候,人的双眼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失去对于某一焦点的长时间集中,这是无法受到主动意识控制的。你几次端起觞来佯装饮酒,可是现下,你觞中酒水下去还不到一半,这说明你端起觞的动作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者说你想要掩饰自己要打哈欠的的念头。而且每次你端起觞靠近嘴边下意识皱眉,并不是这酒水有问题,你作势轻抿小口,却喝不下去,可见昨夜喝的不少,一大早接着喝,肯定喝不动了吧。你衣裳的前襟有褶皱,若是今早换过衣服,那么替你更衣之人定会看到,这就说明你昨夜玩了一整晚没回家,所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你的鞋履上沾有泥土和花瓣,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马车了,你平时出入都有人伺候,乘坐马车。即使鞋履沾灰也不应该有这些许泥巴......最让我怀疑的是这花瓣,如今这季节虽说已经转暖,但还不至于百花齐放,钟离家的园子也是有专门的人照料的,早上我去见钟离瑾的时候路过园子,倒也瞧见了花苞,但是还没绽开。想要有花朵绽放,那么这个地方非富即贵,可是耗费如此大人力物力去使得花朵早些时候绽放,如此奢靡别出心裁,必定是那些自诩风雅之地......再加上你身上这股子狐狸精的味道......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就凭这还想考我,他自己留下的这许多线索,还能瞒得住我?
“厉害,厉害。”昌和君称赞道,“就凭这些,你就能猜出来了?莫不是萧大人也常常去这些风月之所,所以你才会一下子就看穿呢?”
“他敢?!老娘打死他。”我脱口而出。
守在不远处的侍卫闻听此言,都感觉到了杀气一般,匆忙回头以确保昌和君的安全。
昌和君却意外笑得前仰后合,“看来,萧大人甚是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