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四回 说软语荷感恩灵 设贤计巧换梅香 中
作者:江陵野客      更新:2019-11-22 22:59      字数:3380

此话未落,小武子进来报说:“皇上,端凝殿把您的骑马服送来了。”玄烨听后便传他们拿进来。秀敏问道:“皇上要出宫去?”玄烨道:“我有月余没练骑射了,一会儿上趟景山再饶圈北海。”又问顾问行道:“曹寅到了没?”顾问行回道:“曹大人到了一会儿了,因敏主子在这儿,奴才便让曹大人先在偏殿候着。”

秀敏道:“这倒是我误了皇上的事了。”说着就起了身。玄烨也起身道:“本没有什么事,是叫他来陪我去骑马的。”秀敏听后叮嘱了玄烨几句千万小心,便出了大殿,又果见月台下有两侍卫正牵着一黑一黄两匹驵马。秀敏下了玉阶,走在庑廊里近观那马,见其并非温驯之类,心中隐隐有些发怵,转又笑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这秀敏和纤云自月华门出后,往北过了近光右门,再左转入咸和右门,又走了十几步便看到了永寿门。秀敏瞧那门口站的一公公似是旧相识,难以置信地唤了声‘小冬子’。小冬子扭过头,见秀敏回来了,忙跑去迎道:“请敏主子的安!”秀敏喜道:“真的是你!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小冬子笑道:“巧姐也编不了这么巧,是皇后把奴才调来的,对了,还有小顺哥,也在里头呢!”秀敏一听又是皇后安排的,感激得双手合十祝祷道:“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您二位一定要保佑皇后多子多寿,福康安顺。”又对小冬子道:“这是纤云,我的大宫女。还有一个叫塔尔玛,过几日就来。”小冬子和纤云互相行了礼,这三人便一齐进去了。小冬子又告诉了秀敏,里头还有一个管杂使活的雅利姑姑和一个管膳食的格福嬷嬷。

三人说着便进了后殿,那树海棠就立在西北方,其势如盖,干有一抱多粗,崇光袅袅,娇心艳艳。小冬子朝里喊了声‘主子回来了!’,顺成并着那俩嬷嬷就都迎了出来,并聚到秀敏跟前。秀敏笑对顺成道:“多日未见,小顺哥越发精神了。”顺成行过礼道:“主子,您可别拿奴才打趣,今时不同往日了。”

雅利姑姑见这主子倒是个好性的,接着上前行了礼道:“主子万福,奴才叫雅利。”格福嬷嬷接道:“奴才叫格福,愿主子洪福齐天。”秀敏将纤云往前拉了拉道:“这位是纤云,是皇后亲赐给我的,我让她管着这个宫,你们可有意见?”众人都说并无意见,秀敏又道:“我进宫不久,做奴才的道理懂,做主子的规矩却不明,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日后得多帮衬我些才是。”雅利姑姑笑道:“说什么帮衬不帮衬的,都是做奴才的本分。”

纤云则微提了声道:“既然主子命我来管,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适才,我见二位嬷嬷是从正房出来的,我只当您二位是在里头打点,但毕竟您二位管的都是些外房事,日后,主子若不传,还望两位嬷嬷不要擅入正房。二位在宫里呆了些年头,纤云心里敬着,但我年纪虽轻,气性却不小,二位在规矩上若是出了岔子,该骂该罚,纤云也绝不手软。”雅、格二人听了这话,脸一耷拉,一声不吭。纤云转对秀敏道:“主子,进屋看看吧。”

秀敏应了声便往正房进了,待纤云关上殿门后,秀敏笑道:“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气魄!”纤云一面倒水一面笑说:“主子不知,这宫里最难的就是那些嬷嬷们,她们仗着在宫里的时日久些,就谁都不放在眼里,背地里嚼舌根都是轻的,手脚不干净的也大有人在。”秀敏接过水,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笑说道:“每一物都刚刚好,每一景都似画儿。”又走进西次间卧房,上南炕推开了窗,见丝丝翠缕垂下,朵朵丹葩吐露,喜极而叹道:“为何海棠无香呢?它若有香,凡人还寻什么仙花灵草呀!”

纤云道:“主子,奴才要不先伺候您换身衣裳,您再慢慢赏花?”秀敏关窗回身道:“也好,去看看都送了些什么衣裳来。”话落,便下炕去开了衣柜。秀敏在一柜子衣物中,左挑右选地看了半天,最后拿了件雪青缎平金银玉兰飞蝶袍和品月色湖绉衬衣。纤云为秀敏换上后,秀敏又坐到妆镜前看着那一排排的金玉簪环,只觉如梦似幻。纤云见状问道:“主子,怎么了?是不合心意么?”秀敏道:“我只觉得不大真切,跟做梦似的。”纤云笑道:“主子这是太过高兴了!”

秀敏又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把我那口箱子放哪儿了?”纤云环顾一周后,指着门后花几旁的一中样箱子问道:“是那个箱子么?”秀敏看去道:“正是那个。”纤云走去将那箱子抱到圆桌上,秀敏开了箱子后从箱底翻出一半旧的荷包,又取出一素面无纹的白玉镯子戴在腕上。纤云见状道:“主子,这个玉没有那个翡翠的好。”秀敏道:“这个玉虽常见,但却是我额娘唯一留下的东西。”又走去拿了两个细金镯子并一个红翡手钏递给纤云道:“这两个金镯,你拿去给那两嬷嬷,红翡翠你留着,是我一点心意。”纤云收下后便转身出去了。不在话下。

再说这米霈和谭偲二人,他俩在红玉阁用过早点后,刚回到太医院,就被米汉德一声呵住了。米汉德问米霈道:“你昨儿干嘛去了?一夜不归,害你婶子担心了一晚。”谭偲见米院判脸有怒色,抢先说道:“院判大人,昨儿我和霈兄弟一起喝了点酒,他喝醉了,就没送他回去。”米汉德又问在哪儿喝的,米霈正要如实说,谭偲又抢道:“在我家喝的。”米汉德听了拳手道谢:“想必给谭生添了不少麻烦,多谢多谢。”谭偲回礼道:“晚辈受不起。昨儿和霈兄弟以酒会友,以书为朋,谈得太过投机,竟忘了时辰。”米汉德笑道:“如此甚好!长此以往,必得进益。改日,老夫也设一局,以回谭生之礼。”正说着,一医士跑来找米汉德去诊一怪疾,米汉德便急忙去就诊了。

眼见米汉德走了,米霈道:“我自小没骗过我叔父,今儿算是破了例了。”谭偲笑道:“这不叫骗,这是为你叔父好。你叔父那人,圣人书读得太多了,要是让他知道你去了那等烟花柳巷呆了一夜,必得呕出一口老血来!”米霈却说:“我一直恪守君子之礼并无非分之举,叔父也非顽固陈腐之人,如何不能坦白直言?”谭偲忙道:“等等,恪守君子之礼?这秋鹦虽不卖身,但你跟秋鹦一晚上,就没干点什么?”

米霈道:“我们谈了一夜的乐律,填了两首词。”谭偲听后,五体投地道:“霈兄弟,你当真是柳下惠转世,坐怀不乱呐!”米霈道:“秋鹦有一句话说的不假,‘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遇见她那样的女子,你若只看到皮囊和肉-欲,不仅俗,更是玷污了天地灵秀。”谭偲听了,心中自感羞愧,便拱手道:“霈兄弟一番话,令我惭愧。自今日起,我谭偲认霈兄弟是凤翥者,鸿轩辈!”米霈笑言:“谭兄过誉了。”随后这二人便进了主殿,不在话下。

这日夕阳沉落时分,济兰照常去慈宁宫定省,见皇太后也在内坐着,想来倒是说那事的好时机。济兰行过礼后,又听孝庄问说:“那丫头在后院可还住得习惯?”便笑回道:“秀敏那丫头说自己出身低,真给了前殿,她也不敢住呢,如今住在后殿,倒是正好。”孝庄微点头道:“这丫头倒还知礼。”济兰又道:“不怪皇上钟意她,这丫头素来小心伏低,性情又体贴,说话又缠绵,那日她来弹琵琶,您也见了,不骄不诌,不卑不亢,是个可意人儿。”

孝惠道:“听皇后这么说,这丫头倒有几分董鄂氏的品格。”孝庄道:“你倒大度,她差点夺了你的位,你还记挂她到现在。”孝惠笑道:“先帝爷宠她,自然想把好的都给她,我又能说什么呢?更何况,我生病那会,是她照顾了我一个多月,我必得记着她这份情呀。”孝庄道:“学她的好就行,别随了她的命薄。”又对苏麻喇道:“你让他们挑几样寓意好的东西送去,我也得个好名声,省的被人说是个恶祖母,见不得孙子好!”

孝惠听了凑趣笑道:“既这么着,我也得准备些东西送去,也赚个‘好额娘’的名声。”济兰一听这话,笑问道:“皇额娘此话当真?”孝惠道:“这是自然。但我不知那丫头喜欢些什么,金啊玉的,皇帝总送了不少,这钗啊镯的,我的又不入时,想想还是送些瓶啊罐的好。”济兰道:“我替皇额娘想一物,保管比瓷器瓶罐都好。”孝惠问是什么,济兰说道:“几日前,这丫头来坤宁宫送茶,我闲着无事,便拉她唠了会家常。听她说,她有个盟姐,比她早几年入宫,于她有点恩情,她一直想报恩回情,但苦于寻不到人,只得作罢。我寻思,这是件功德事,便派人帮她在宫内找了找。可巧今儿晌午,奴才来报说,那人在皇额娘的寿昌宫内,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皇额娘这边就要送礼了。我看不如把她盟姐送去她宫里,圆了她们的姐妹情愿。”

孝庄道:“这倒不错,送礼关键在合意,你送这个,她必欢喜。还成了一桩美事,积了一件功德。”孝惠道:“我也觉得好,就是不知她盟姐叫什么?”济兰佯装不记得了,转问穆尔登格那人叫什么名字,穆尔登格道:“敏主子那日好像说的是叫‘塔尔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