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璨本不想要给晴月这个偏执狂太多的关注,但晴月的出现总给她一种并不良好的预感。晴月太过偏执了,几百年的死神时光并没有让他消解自己的不良状态,反倒使得他的偏执越来越严重,她虽不任文职,但有温与清这个每天雷打不动三条讯息的话痨,她并不难知道现在各国死神管理所的形势。
q国的形势格外扑朔迷离,曾经在zq大战后一度萎靡的q国触底重生,近十年展现出了让人难以预判真实水平的蓬勃长势,在五年前国际评测能达到高阶的死神数目较上一年呈现出了指数型增长。
死神管理所从最初的收割灵魂维持生界生死平衡到现在成为国与国之间较量的硬性标准,死神领域也成为了国家领域最重要的一道防线,q国这样奇怪的涨势几乎让周边甚至西方地区感到惶恐,自然也包括和q国渊源颇深的z国。
温与清当时愁得天天给她发不知道多少条讯息,起初九璨还收上听一听,后来实在嫌吵就屏蔽了他,温与清自说自话了三个多月才发现被屏蔽了,最后妥协为每天最多三条。虽然九璨没有再屏蔽她,但也几乎没再听过,因为他总是用着最快的语速争取在讯息允许的时间内讲最多的字,逻辑简明没有一句废话她甚至觉得他打了草稿才发,但由于内容都是对工作的抱怨,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尽管再怎么愁,温与清的头发还是执着地浓密着,无白发不秃头,所以九璨单方面认证他是纯属话唠没话找话。但q国的形式是真麻烦,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能在短期内崛起这么多高阶执行死神。
执行死神的进阶非常看天赋。当身体、精神能力达到一定标准后才可以开启下一阶的能力限制,如果强行开启导致的反噬作用是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的沉重打击。
当达到身体精神极限后就再也无法突破,所以有些人哪怕百年转生时还是个低阶死神。能达到高阶死神的本就万里挑一,更别提在某个时间段井喷式出现高阶死神。
事出其反必有妖,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成功探秘q国。
几乎在晴月关闭屏蔽器和干扰器的瞬间,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九璨屋内。当温与清向九璨发起通讯却得到“信号紊乱”的回馈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在定位到手机所处地区正是那块城中村时,温与清几乎没有由于就瞬移过去,可是干扰器导致死神定位失败,他落在了两千米之外的地方,在赶路的同时他一直试图定位,直到干扰消失。
所幸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针锋相对的情景。以九璨那种“哦,无所谓,没关系”的生活态度,他并不会担心九璨和晴月能发生什么冲突,但九璨的战意一旦被晴月那个好战分子挑起,那想要消解真的得一战,而两个顶级死神之间的对决对世界格局影响之大是他不可控的。
温与清:我几百岁我好累,维护和平人憔悴。
“晴月,你不但非法入境,还在我国肆意使用瞬移能力,并开启干扰器和屏蔽器。”温与清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国死神管理所对你进行第三次警告,请尽快离开我国领域。”
温与清对晴月简直恨得牙痒痒,q方说已对私自出境的晴月发出了召回警告,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q方死神管理所在晴月的掌控之下。警告?不过是搪塞他的话。而对一个顶级死神进行武力驱逐简直是疯子才会用的办法,但口头警告对方一点也不听。
他真该对异国死神力量限制法阵的研发加大投资了。
想到投资就想到自己一块掰成两块花的资金困境,想到资金就想到赔款,于是温与清威胁道:“三次警告后再不离开我方领域,我方将对你发起诉讼。”q国虽然已经和联合死神管理所“貌合神离”,可它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脱离联合。
九璨听到诉讼二字抬了抬眼,补充道:“要求赔款。”只谈诉讼不谈赔款,那就是脑子不好使。
由于温与清的执行能力只是中阶,尽管分析能力在顶级,晴月并没有对温与清的出现放置更多的关注。——在他看来,在个人战斗中,只要战斗能力足够强大就足够了,而能使他兴奋的只有一对一对强强对抗。
个人战靠本能,本能即是最顶级的分析。
但出于对z国死神管理所所长的基本尊敬,晴月还是笑着点头:“z国风光甚好,晴月情不自禁,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去你的情不自禁。
温与清拳头差点就伸出衣袖了,又硬生生自己按下去,他挤出一个极其友好的微笑,还没说话就听到九璨插话道:“风景好来拜访不带点东西意思意思?就这么空着手来了有失你q国大国风范。”
晴月和温与清的目光又落在了躺在摇椅上,抱着一只不明毛绒绒物体的九璨。她两只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还是那样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一种“与我无关”的平淡强调,说出的话却极其不搭配。
被九璨经常催工资要奖金的温与清对此没有一点违和感,但晴月不同。在他的印象里,九璨即是那鲜衣冷颜的恶魔般少女,提长剑在战场上厮杀也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绝对死神,毫无情感之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九璨正是如此。
虽然现在她依旧是那样冷淡的表情、疏离的气场和清凉的声线,但总觉得违和极了。
想到九璨住的地方和张口闭口“赔款”“意思意思”的风气,晴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他对温与清怒目而视。
温与清:……干嘛?挑衅?
“师父为你国立下赫赫战功,”晴月笑得嘲弄,“服役千年退役后竟然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不能给予满足吗?”
温与清再次按下了蠢蠢欲动的拳头,心中郁气难平。
怎么一个个一口锅一口锅都往他身上甩?九璨的工资他批得比他还高好吗?如果九璨肯住死神管理所,吃住免费,她的工资基本上就是净收入。还有其他死神的工资,他安排完投资经费和日常开销后已经给所有人尽可能最高的工资了,怎么一个个还在叫嚣工资少。
退一万步说,有工资就不错了,以前的死神都是免费劳动力只管吃住没工资,现在有工资了反而挑肥拣瘦的。
人类的本质是贪婪!
温与清磨了磨后槽牙,挤着笑脸说:“不劳您费心。”
晴月步步逼近温与清,笑容更是恶意十足:“如果贵国对元老功勋就是这个待遇,”他望了望窗外交织的电缆线,“晴月恳请贵国将师父交与我来赡养。”
饶是九璨,听到赡养二字,晃到一半的脚都生生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睛盯着晴月,想起了路嘉贤对他微信小号名字的解释,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欲赡养为师,不如叫声爸爸来听。”路嘉贤说,叫爸爸是现在年轻人之间流行的玩法,有表达亲近拉近关系的妙用,既然晴月说她跟不上时代的潮流,那她偏要跟一次。
九璨这次的潮流跟得极其恰当而成功。
温与清愣了一下,笑容从强颜欢笑无缝衔接为幸灾乐祸喜笑颜开,晴月的嘲弄冷笑生硬地僵在了脸上。
九璨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有“人气”了,不再是服役时那种从内而外的漠然,不再是那种眼睛里只看得进生死的冷酷,也不再是曾经那样单纯的绝对强大。
晴月的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悲凉与怨恨来。他悲自己的对手不战而败,他怨九璨居然会渐渐染上普通人的气息。
若不是眼里只有生死,又谈何强大。看进太多东西,人心就乱了,心乱就是不战而败。他几百年来只遇到一个拥有那样纯粹眼神的强者,她却在自己拼尽全力成长到能与之一战的水平时跌落神坛。
何其可悲!
九璨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句“叫声爸爸”让晴月有了这么丰富的脑内小剧场,但她感觉到了晴月的气息开始暴动,他的双眼红得浓郁,收敛了笑容的脸冷到似乎结了寒霜,那双丹凤眼戾气十足地望着她。
温与清心口被濒临暴动的顶级死神气息压得闷痛,他却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克服压制抽出武器的能力都没有。在他差点被掀翻时,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只感到两股气息在空中无形地抗争着。
九璨没想到晴月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当年被她打得满脸血污的少年如今实力已不可小觑。
他的气息之强大,已足以在无意识的濒临暴动时就对一个身体能力在中阶的死神产生如此之大的威压。
两支气息交缠着,斗争着,晴月暴虐的气息几乎是横冲直闯地进攻,如果能力不及他的人早被冲得七荤八素了。但他还是过于低估九璨的成长能力了,成长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的不只有他一人。
从高阶到顶级,晴月的速度肉眼可见。可从顶级到更上一层,却是没有量级的存在。
九璨摸清了晴月的实力水平,并不欲再与之纠缠过久。她的眼睛也渐渐红得浓郁起来,她一双看起来像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盯着晴月,直看得他不敢在与她对视。他被逼得节节败退,当九璨的气息彻底压过了他的,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喉中一甜,摔倒在地。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手背上画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色。他盯着手背又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他仰着身子双手反撑着地面,笑着说:“还是小看了师父。”
九璨的瞳色又被压制回了黑色,她躺在躺椅上依旧抱着那只不明毛绒物,在这场无形交锋中,她甚至连身都没起一下。
“你太弱了。”毫无章法的进攻,如果不是绝对的实力,只有一败涂地的结局。
对“强”极度偏执的晴月没有九璨想象中因为被说“弱”而暴怒,他反倒笑得更灿烂了,他点头道:“是啊,比之师父还差得远。”他话锋一转,依旧笑着,“不过,方才晴月鲁莽冒犯,若是师父肯应战,晴月同师父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九璨闭了眼不再理他。对这种偏执狂,你越理他他越来劲,等他自己嗨够了就会安静下来。
“晴月。”被绝对压制让温与清产生了浓郁的屈辱感,而晴月的行为几乎条条踩中了国际死神条约里的禁忌,他终于无法再对之报以微笑,“你三番五次无视我国劝告、警告,今日更是在我国领域肆意放出死神威压,古人云事不过三,我方将不日对你提起国际诉讼,死神联合法庭见。”
“联合法庭?”他抬了抬下巴嘲弄一笑,“叫他们来抓我啊。”
温与清心里很明白指望在联合法庭见到晴月出席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和无赖讲道理才是不理智的行为,他想做的只是狠狠坑晴月背后的q国一笔而已。
他必须投入更多资金尽快使本国研究出抑制法阵,这将为以后的防御战提供最强助力。有晴月在,q国绝对不会安分,而其不安分的首要对象必然是他们垂涎已久的z国,所以zq战争是未来不可避免的。
温与清思虑之时,晴月已经爬起身来,他将那身藤色长衫捋平,笑道:“晴月感谢师父赐教。”今日这一站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失控了,白白浪费了与之一战的好机会。
可是……九璨到底是变了。
晴月心里的悲与恨并未因被打败而消减,反而更浓郁了几分。——若非这些俗事入眼,他所面对的对手该是多么宛如神祗的强大。虽说现在的九璨同样强到深不可测,可这不是纯粹的,他需要给自己找到一个真正能永远以击败对方为目标的纯粹强者。
本来已经找到了呢……
晴月攥紧了拳,指甲陷入肉中,刺得他生疼,却更兴奋起来。——那就让我来纠正你走歪的道路吧,我永远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