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作者:厘梨      更新:2019-11-23 03:39      字数:2983

萧慕微也知道,她找霍宁珩帮忙,实是有些突兀,恐怕还会让他觉得她得寸进尺。

但除却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影响太后,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霍宁珩是已逝的一代全能硕学祁蓊先生最得意的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萧慕微心中,这个男人历来涵养好,气度佳,又说出刚才一番客气话,应当是已不再计较过去。

更重要的是,霍宁珩的腿也康复了,心中没了积郁,想必更好说话。

她眼里便带上几分希冀,说“我想回我外祖家那边,南直隶镇江。”

因出来得急,萧慕微的发髻松松低挽,青丝有几分散乱,令她莹洁的脸庞,愈发添了妩媚与慵懒之感。

霍宁珩将萧慕微期待的神情一览无余,道“可是据我所知,长公主外祖那边,早就没有什么长辈了罢,只有一个姨母,还有这姨母所出的几个表兄。长公主是打算去投靠已嫁人的姨母”

萧慕微点点头“的确如此,我正是想去姨母那边。”父皇和母妃都已不在,她只能自己谋划出路。

“长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去永州小住,还是就此定居在那边”

“想要定居。”萧慕微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我愿不再领取公主俸禄,享受黎民供养。”说是公主,其实尚比不上普通人的自由。皇室养着你,你自然要听从安排,哪怕是嫁去和亲,也得无条件遵从。

霍宁珩沉默看着她,萧慕微也摸不透对方想法,只能静静等他答复。片刻后,只听他道“恕我直言,长公主是上了玉牒的人,公主无故从玉牒除名,历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萧慕微心下失落,但也知这件事的确麻烦,霍宁珩没有为她如此劳神的理由。她便道“那我若是想回到重阳观,为太后娘娘祈福。四爷可能帮帮我”

霍宁珩尚未回答,他手底下的岑索突然现身在不远处,道“四爷。”

霍宁珩心知对方这是有急事要禀,他便走过去。

岑索赶紧道“四爷,梁同海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皇上方才往首辅那里去了,您看”

霍宁珩闻言,轻轻蹙眉。他回到萧慕微面前,道“长公主想回重阳观的事,我记住了。我试试看,可好”

萧慕微就知道,找霍宁珩帮忙是有一线希望的,笑意染上明眸,道“那我就先道声谢。”

霍宁珩唇角微微绷紧。也不再多逗留,立即往霍宁珘的殿中去。

墨鹊出了殿外等着萧慕微,看到霍宁珩离去的身影,掩口遮住低呼,立即来到她身边,不敢置信道“公主,那不是霍四爷么”

萧慕微已转身进屋,答“嗯。”

“公主,您怎么就让四爷这样走了”墨鹊心下着急,她家公主怎么这样傻。公主从前就为着“喜欢”二字,便千方百计去吸引四爷注意。如今为了改善处境,不是更应该去抓住四爷

萧慕微看看墨鹊,不然呢,难道她还要请霍宁珩留下来喝茶叙旧面对霍宁珩和霍家如今的地位,今晚她沐汤时又被男子看去,她当然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便提醒道“墨鹊,你记着切勿再说这样的话,太后正惟恐挑不到我的错。再说,四爷从来对我无意,以往都是我一径纠缠他。”

墨鹊只好应了是,她就搞不懂,她家公主这样好看,之前在重阳观,哪怕穿着素淡的道袍,也遮不住那份夺人之美,四爷为什么不喜欢呢

萧慕微却是听两个内侍在背后议论过,说恪淑长公主不是霍四公子心仪的类型。霍四爷喜欢的类型,应该跟他偏爱的画品器物的风格一样,不喜太昳丽的,而是喜好清美脱俗的。这也跟他本人的气质也较为般配。

萧慕微又想着,难怪那陆御史讨他喜欢呢,虽然是个少年,但她觉得,那姿容,恐怕就是霍宁珩会喜欢的类型。

霍宁珘从寝间走出,任萧冲邺打量他外袍的水渍,没有半分不自在,只道“皇上突然驾到,臣未来得及收拾仪表,望皇上勿怪。”

萧冲邺看着霍宁珘,无论他原本有多大的怒气,在见到这个男人依旧从容的步伐后,竟也一点点地压下去,唤回理智。

但是,那内腑如焚的感觉,却化成深刻烙印,留在他心里。萧冲邺便听自己慢慢道“是朕来得太突然。”

霍宁珘淡淡接过话“皇上亲自到臣殿中,不知所为何事”

萧冲邺突然觉得,他从未看懂过他这个小舅舅。他就当真一点也不害怕他甚至产生一种感觉,觉得霍宁珘在故意激怒他。

萧冲邺原本是要提起陆莳兰的,终究没有说,有些东西,一旦撕破,就再也无法还原。只道“也没有别的事,只是突然有感朕十岁那年,与小舅舅一起参加的秋狝,想找你把酒叙话。”

“这样晚”霍宁珘轻笑了笑,眼里却殊无笑意,道“那皇上容我先换身衣裳可好”

“好。”萧冲邺颔首,看着霍宁珘又起身进了屋。他知道,陆莳兰就在霍宁珘屋里。

陆莳兰已在寝间里迅速穿上衣裳。季嬷嬷不在身边,阿眸也不在身边,她抱着膝坐在榻上,感觉到几分孤独。

她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没法向人倾诉,也没法与人探讨以纾解,一个女子想要像男子一样行走官场,作一番事业,怎就这样难呢。

不是她的能力不够,也不是她与同僚的相处交际有问题,而是总会遇到一些针对她的事,以前在国子监念书时还好,在陕西时也还好。但是,自从她回京,收到那一封恐吓信开始,她觉得,自己就一直在经受阻力。

最开始扮成男子,的确是为了代替哥哥,但后来至今,陆莳兰早就喜欢上身为男儿,自由行走的感觉。她现在觉得,她或许真不该回到京城的。

至于霍宁珘,她不了解男性的心态,也不明白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要怎样才能离开京城

霍宁珘进屋后,便看到陆莳兰蹙眉在思索。

萧冲邺在外面等着,他当然没有上前与陆莳兰亲昵,而是来到月夭备好的衣袍漆盒前,打算换件干爽的外裳。

陆莳兰看着霍宁珘的背影,见他一言不发开始解腰带,换衣裳,立即别开眼。

重新出门去之前,男子倒是走过来,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霍宁珩赶过来时,便见霍宁珘与萧冲邺在对酌,九莲灯下,桌案上是螭首壶,青玉杯,酒香四溢。

霍宁珩放缓脚步,至少在今晚,一切的剑拔弩张,都还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

若论起来,无论是血缘的亲近,还是感情的深厚,霍宁珩自然都是与霍宁珘更甚,那是他最爱护也最引以为豪的弟弟。

但是,萧冲邺的身份特殊,是君,而非别的任何人。同时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

这两人若是走向敌对,并非霍家想看到的。然而随着权力的交锋碰撞,有些事未必会遵循原本设定的轨迹行进,陆莳兰又在其中起了一定的催化

见霍宁珩也到了,萧冲邺难免拉着他一同共饮。

萧冲邺多次亲自给两位舅舅斟酒,但霍宁珘的酒量本就好,后来萧冲邺已醺然不醒,霍宁珘倒是依旧目光清明。

梁同海自是搀着主子回宫了,霍宁珩看向弟弟,道“小七”

“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霍宁珘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兄弟两人对视片刻,霍宁珩又道“你此行东津卫,务必要时时当心。”

霍宁珘道“我知道。”

霍宁珘回到寝间时,见陆莳兰竟睡着了,倒是让他颇为诧异。她这样提防着他,按理说是不会在他床上入睡的。虽然他们喝得的确有些久。

月夭便道“七爷,陆御史一直不愿睡。奴婢便在屋里燃了些眠香。”

“嗯。”霍宁珘颔首。上前注视陆莳兰的睡颜片刻,她也不知梦到什么,唇角还带着笑意,在他看来像个孩子似的,可爱得很。

霍宁珘便顺着心意,伏下身,攫住那张红唇,勾着香滑的小舌,肆意缠绕,将她舌尖的甜味吮了又吮。

陆莳兰浑然不知有人压着她在亲吻,只觉呼吸困难,睡梦中凭着本能想要出声抗议,一张小口却因被他的唇舌堵着,无法清晰发出声音,只能变成模糊低弱的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