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低着头往外走，路过吴明谦的时候，对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林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眶冲吴明谦裂了个超级难看的笑。
“比哭还难看。”吴明谦笑着说，“我听说……你要不要再打个？”
“不用了，”越洋电话太贵了，林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先出去了。”
“好。”
林然出了房间，拿起刚才进屋时放在门口桌子上的茶杯，出门有几个小马扎，想着出去给人看到自己眼红红的也怪不好意思的，便坐了下来小口啜着。
“哭了？”
林然抬头看到申师兄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唔……”林然含混不清地答。
“第一次自己出远门？”
“嗯。”
“别说你才大一还是个女孩子，我研一第一次跟教授来这的时候比你强不到哪去。没事儿，都这样，很正常，不丢脸。”申启亮拿过脚边的暖壶给林然添了点水，“多喝点热水，怀教授给准备了包子，一会就出锅了。”
“你们每次来这，怀教授都给准备吃的吗？”
“嗯，每次差不多就是包子、饺子、馄炖这些，都是田教授他们提前几天让保鲜速递送来，这里去镇上要五公里，怀教授年纪也大了，不方便。”
“这附近住的人也不多啊，怀教授一个人不闷吗？”
“怀教授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在这，冬天和夏天常来，这屋子后院是个窑洞，教授们都喜欢得紧，来了就喜欢下他那窑洞，西镇离得远，以往离得近的话，教授们怎么都要在这住上几天。今年听说要按原来的丝绸之路修铁路和公路，你看前面那座山，是必经之路，怀教授有几个徒弟参与这个工程。”
林然大概也明白了，往这种恶劣环境里跑的人除了他们，也就是怀教授这行的人了，曾经哥哥和陆北辰学业精湛，跟着教授们一起哪里难勘测哪里危险，他们就去哪里。
热爱吗？热爱的。苦吗？苦的。怕吗？不怕的。
申启亮见林然不说话，兀自说着：“这里就是干旱，风沙大点，别的都很好，没有雾霾，景色也好，尤其民风特别淳朴。我们去西镇，也是住在老乡家里，都可热情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西镇那个墓离镇子不远，到时候可以去镇上转转，有不少你们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是景区吗？”
“不是，就是镇上的集市，很少有游客来，东西都不贵，这边的黄面和焖饼很好吃，到时候咱们去那找找。”
“你说的我现在就想去了。”林然终于放下了想家的情绪。
“今晚到地方太晚了，明天忙完了，晚上咱们去就可以去吃。”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吴明谦从屋里出来，柳言和刘芷瑞也过来准备进屋打电话。
“申师兄说西镇这边的好吃的呢，我馋了。”
“你先打吧。”刘芷瑞对柳言说。柳言点点头进屋去了。
“上次我们在凉寨那边吃到一家特别好吃的驴肉黄面，几乎天天去，老板都认识我们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刘芷瑞说着还一脸回味的样子。
“你这不是火车后遗症吧？能有那么好吃？”吴明谦有点不敢相信。
“明儿姐带你去镇上看看，你瞅你这没开眼的样。”
“切，你才没开眼，跟没吃过好吃的一样，等回去了我带你开眼去。”
“小孩儿，你不懂。这种地方的美食在咱们那是吃不到的，都是些老师傅祖传的手艺。”
柳言从房间出来，刘芷瑞进去打电话，林然也没继续在门口坐着了，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外面，再看这云淡风轻的夜晚，不由得也赞叹，这星空真的是在家乡一年也难得见几次的，今天是阴历腊月初二，天上只有一角弯弯的月牙，浅浅的，亮亮的，斜在那里，陆北辰你那边昨夜有月亮吗？想你了呢……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月亮的照片，手机像素不高，月亮也拍得模模糊糊。
嗡——手机震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林然摘下手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大概是心有灵犀？——陆北辰的短信“到哪了？”
既然短信能进来，说明手机信号应该还是可以的，林然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按了回拨，往空旷的小院门口走。
“起来了？”
“嗯，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在一位怀教授家里落脚休息呢。”
“怀教授？怀念安教授？”
“好像是吧，我看座机旁边的笔记本上好像是这个名字。你认识怀教授？”
“搞地质的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那他，认识你吗？”林然坏心地问。
“认识啊，我们汪教授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汪教授林然是知道的，是陆北辰和林南的入门师傅而且从本科一直带到了研究生，还想让他们留院。
“汪教授的老师啊，怪不得呢。”
“最近那边在勘测吧？要修路。”
“是啊，你怎么知道？”
“汪教授最近也在那边，霞飞山的勘测遇到点困难。”
“怪不得呢，申师兄也这么说。”
“申师兄？”
“啊，我们系研三的师兄。”
“申启亮吗？”
“你认识啊？”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没什么。”你们这一队人的人名和联系电话我这都有，“吃晚饭了吗？”
“还没呢，申师兄说一会有包子吃。”
又是申师兄！出镜率有点高。
“那边环境怎么样？”
“还行，就是风有点大，吹时间久了感觉脸有点疼。”林然嘿嘿笑了两声。
“出去的时候口罩别摘，能管点事。”
林然摸着口袋里早已经揉成一团的口罩，有点心虚地应声：“好，知道了。”
“林然过来吃饭了！”院子里传来申师兄的声音。
“先不跟你说了，申师兄叫我进去吃饭。到了西镇如果信号好我再给你打电话，你也快起床吃饭吧。”林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就挂了电话。
又是申师兄！！陆北辰看了看通话时长两分半，申师兄的名字出现了三次，啧，牙齿有点不舒服。
“哇包子！”吃了两天盒饭和泡面的学生们一看见冒着热气的包子简直亲的不能再亲。
“多久没吃口热饭了，这包子赛天仙啊！”吴明谦如获至宝。大家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才两天呢小子。”刘芷瑞把他拉到一边，递了一个热乎的包子给林然，“趁热吃。”
在家还挑包子什么馅儿的林然，现在根本不管什么馅儿都觉得自己能吃下三大个！
六个笼屉，三十多个包子，被这伙人一扫而净，对男生而言应该只是垫了垫肚子吧。
辞别了怀教授，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土路，总算到达了西镇，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城市里十一点不觉得晚，可乡村里的十一点已经是深夜了，不过住户家里主人都还没睡，一行十多人被安排在村里最大的一孔窑洞里，东西南北，除了北面向阳是厨房和客厅，其他三面各有三间小卧室，有两人间三人间，还有几个小一点的只能作单间，给了教授们，不算宽敞倒也不算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