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生灵从生到死都在不断的变化,一般来说外在变化的越剧烈,内在变化的幅度也随之增加。
姜静由出身的家族在明香国还算不错,但他并不是什么嫡系子弟,天资也只能称得上中等,如今在短短时间中已经是金丹境界的修为,而现在表现出来的气势更是浩瀚难言。
这样经历过剧变的人,安行远不知道对方如今是怎样的人,是敌还是友,或者只是陌生人。
剑气长桥划过这方满是疮痍的土地,空中的魔气寒气等等异力全部烟消云散。
从空中缓缓落下,双脚触地之时周遭地面震动,一圈玄异的气机扩散向四周,如同春归雪消一般,周遭万物归于平和,战场不再有一丝冰寒和极端。
姜静由看着如今以春秋道人为名的安行远,他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了,笑着拱手一礼,说道:“许久不见,一梦生死好似一个轮回,我一直都在期待我们再见的时刻。”
许久不见,生死轮回,这些话旁人听到莫名其妙,安行远如何不知道姜静由认出了自己,其实这并不奇怪。
他手上握着的月华灵竹,修习的易竹剑气都是安行远一手创造,加上安行远受到过造化紫气的浸染,姜静由应当真正获取了造化紫气的所有好处,能够看透安行远现在的马甲并不是意外的事情。
只是白骨魔丘上的魔修们有些愕然,他们并不熟悉姜静由这个人,更不知道春秋道人居然和这个人是旧识。
“弹指就是一个轮回,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不论两人往后会如何,至少见面时还不错,听了安行远的这句感叹,姜静由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安行远身前不远的地方。
实际上白骨魔丘上的魔修们根本没有将姜静由当成太大的威胁,的确,对方来的架势很吓人,可是这遮不住只有金丹的修为,在这些魔修看来,只要不是劫仙出手就不可能成功拔出白骨魔丘,防备这个小子的手段还不如防备泸风岛再次用火球袭击,来个同归于尽。
天空的剑气长桥化为亿万白色的光点落入地下,就像是一场光雨,绚烂而美丽。
这些光点没入地下后就融入泥土,就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丝毫的痕迹,白骨魔丘上的魔修谨慎的盯着这一切,可是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层薄薄的剑气化为屏障将安行远和姜静由的身形气机遮住,姜静由手一挥,一座摆放着案几的白玉台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姜静由跪坐在案几前,神情显得很肃穆,安行远现出真容之后却是箕踞且笑,极其随意自然。
“道友恩德今生今世无以为报,能见到道友安然无恙,我也能放下心中的担忧,冒昧一问,不知我能否称道友为兄长。”
若是姜静由没有被安行远杀掉埋了,他这一生大概率连金丹都无法修成,甚至姜静由自己以往的希望也就是成为炼气境修士,他对更高的境界算是一无所知。
或许他是唯一被别人杀了埋了,最后还无比感激,想要叫别人兄长的人了。
“恩德什么的就不必再说了,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很高兴,其实我当初并不能确定你就一定能够活过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你不怪我当时下狠手就已经让我松一口气了。至于称我为兄长,这自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我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朋友呢。”
这个世界指的是元界,除了遇到的泥鳅妖怪和非溟,安行远甚至都没有和其他人简简单单的坐在一起聊天喝酒,过点普通人的生活,但他们多半依然只是人生中的过客,并不能算是朋友吧。
没有包含蔓菀和涟漪,她们毕竟不同,不论是否彼此之间真的有男女之情。
“对了,当时一定很痛吧?”
安行远补上的一句话让姜静由笑了,没有肃穆的表情,回归十多岁少年的开朗灿烂。
“嗯,那是我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我也知晓,当时只能活一人,兄长能留下月华竹杖给我复生机会,为此舍弃了天大机缘,我便觉得当时的痛大概是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了,这天底下恐怕每一个人都会愿意经历那样的痛。”
有些人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于是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恶棍,有些人不论经历的再多也是赤子之心。
当初姜静由若是也像其他青鲨卫一样选择了逃跑,安行远不可能留下月华灵竹,一饮一啄都是因果。
“兄长随那魔头去了,之后如何了?”
这是姜静由最关心的事情,他在明香国长大,这是有秩序和律法的地方,虽然很小就接触过不少仇杀和血腥,总的来说明香国是处于仁善一方。
他自然仇恨魔修,厌恶魔修,周围最强大的魔修组织就是饲魔岛,当初逼的安行远和姜静由自相残杀的是魇魔十一。
姜静由后来也知晓,魇魔十一是饲魔岛的魇魔尊者之一,不过因为无比神秘,从来都只显露金丹境界的化身造就杀戮和血劫,被魇魔十一带走的安行远会如何可想而知,必定会坠入魔道。
如今的安行远却出现在了这里,改头换面为春秋道人,虽然除掉了很多魔修,但姜静由不可能不怀疑安行远的真实意图。
并没有刻意隐瞒这方面的忧虑,也没有放任不管,毕竟他是姜静由,年纪虽然不大,但足够坚定。
安行远知道姜静由的想法,有点恶趣味的笑着说道:“之后啊,我也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呢。我到饲魔岛很快就成为了魇魔尊者,我的名号叫做魇魔十二,大概是饲魔岛最弱的一个魇魔尊者了。若我来这里要行邪魔之事,你会如何呢?”
已经预料安行远坠入了魔道,但没想到的是竟然成了魇魔尊者,姜静由很清楚这个名号代表了什么。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因为要说的话已经想了很久,纵然真的见到安行远,他也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不论欠了多少的恩。
“兄长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为了兄长,纵然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若兄长行邪魔之事,我不会有丝毫留手。”
很喜欢对方的回答,对方的立场让安行远很羡慕,若自己不是已经化为邪灵绝对会努力如同他一样,简单且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