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号餐寡淡无味,鹿语溪勉强的吃了几口就停筷了。
一侧头,她的视线翩跹的落在床边的手机上。
经过刚才的一役,手机屏幕上的裂痕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盘踞着。
幽幽的在心底轻叹着,她缓缓伸出手在屏幕上轻触了下。
碎裂的屏幕有些微微凸起,指腹触上去的时候隐隐刺痛了一下。
一如她现在的心情一般晦暗难安……
“叩叩……”病房的门被叩响了。
“溪溪。”胡子拉碴的鹿速明提着一个保温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时候,鹿语溪明显的愣怔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她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回帝都了吗?”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搓着手,局促不安的笑了笑:“这是我特意让家里的阿姨熬的粥。”
小心的拧开了保温壶的盖子,他用勺子舀了一小碗出来递了上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着急着过来,可能时间紧了一点。”
本来没有吃过多少东西的鹿语溪被这熟悉的香味弄得饥肠辘辘了。
仔细算起来已经整整一天多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现在食物主动送上门,她也没有矫情的推拒,接过碗之后就直接吃了起来。
一小碗粥下肚,她满足的直眯眼,只觉得肠胃都熨帖了起来……
瞧着鹿语溪慵懒得像是猫咪的样子,鹿速明摇了摇头,极其自然的开口:“小时候,你每次生病的时候都嚷着让家里的阿姨给你熬粥。还说什么,一定要喝了粥,身体才会好起来……”
说起这些,他呵呵的轻笑着,心情明显大好。
鹿语溪抿着唇,神色稍荠。
半敛着眸光,她望出去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鹿速明说得这些,都是他还没有出轨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是很多人眼里的模范家庭。
可是……自从妈生病,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罗芸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都变了!
曾经羡慕的目光变成了奚落和嘲讽,她也从鹿家的掌上明珠变成了鹿家可有可无的女儿……
对于她来说,这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愉快的回忆。
现在,鹿速明当着她的面前说起这些,是想要追忆什么吗?
还是说……他想要用这些薄弱不堪的回忆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好父亲?
呵!
鹿语溪狠狠的在心里冷笑着,嘲讽至极。
“是吗?”眼波流转,她用眼梢扫了鹿速明一眼,面色如常的笑了笑。
“原来我还有这么不懂事的时候?”莹白的手指抵着空碗轻轻往前一推,她淡淡的开口:“不过你说得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只知道,自从妈去世之后,我就不怎么敢生病了。不过说起发烧,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微微仰起头看了鹿速明一眼,她用一种出奇平和的语气娓娓道来:“我十五岁那边我发烧到快四十度的时候,您正带着老婆和儿子在滑雪吧?”
唇角微微上勾着,她的一个您字饱含讥讽。
他们是一家三口一起出游呢?
那她呢?
算是什么?
多余出来的吗?
那一次,要不是齐似霖觉得不对劲找过来的话,说不定她会死在房间里。
从那以后,她一直都很害怕发烧。
或者正确的说是,她很害怕发烧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无人救赎……
闻言,鹿速明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下,眸光黯淡了下来。
瞧着他的这个样子,鹿语溪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感。
“您肯将我妈的遗物送还给我,我真的很感激。”
这些年,家里属于妈的东西都已经被罗芸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她就是想要找一件东西来睹物思人也难。
“不过……如果您今天是来劝我回鹿家的,还是免开尊口吧。”
老实说,鹿速明送还遗物的时候,她心软过。
但这一次发烧昏迷期间,就像是幻灯片一样,有很多模糊的记忆都逐渐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罗芸进门之后,她受过多少委屈?
这些鹿速明应该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这个所谓的父亲,除了冷眼旁观之外,可曾做过一点该做的事情?
现在他只是用母亲的遗物主动示好而已。
要是轻易原谅了,怎么对得起她自己?
一扭头看向了窗外,她成功的避开了鹿速明的视线:“我跟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为一家人,现在我一个外嫁女就更没有强融进来的必要了。”
“溪溪,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也不会强求着你回到鹿家。”鹿速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现在你跟乔寒时还没有孩子,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这段关系。”
“你应该也看出来,乔寒时的身边围着很多的女人。”轻吁了一声,他的声音沉了少许:“溪溪,万一有一天他变了心,难道你要自己的孩子步上跟你一样的后尘吗?”
会心一击,咬破了唇的鹿语溪根本就无法辩驳。
她对乔寒时还是知之甚少,没有办法笃信的说这个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至于那一句让她兴奋了许久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他跟朋友的闲谈而已,乔寒时从未亲口跟她承诺过什么……
鹿语溪面露挣扎,见状,鹿速明趁机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抽出了一份购房合同:“这是我前几年给你买的一处房子,要是你不愿意回鹿家的话,回帝都之后可以住到这里去。”
鹿语溪接过购房合同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合同的地址上,她的心里一片哗然。
香榭丽大道的高级住宅?
最近这几年,香榭丽大道的高级住宅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
每套房子的价值都在千万左右。
这样的一套房子,鹿速明居然拱手送给她了?
狐疑的偷瞄了坦然的鹿速明,她拧着眉,心里越发摸不准了。
这鹿速明究竟是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呢?
还是说,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坑,正等着她一跃而下?
“溪溪,我知道你现在跟乔寒时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和睦。”见鹿语溪在犹豫,鹿速明索性就将知道的事情摊开来说了:“之前蓝江送你回到房间的时候都看到了,你现在跟乔寒时根本就已经分房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往前凑了凑:“溪溪,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套房子完全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忏悔和弥补。”
半眯着眸子,鹿语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手腕一翻,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接过了购房合同:“谢谢,我收下了。”
她有意在生意场上跟鹿家作对,就是想要替妈拿回一切。
现在鹿速明都主动给了,她为什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