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鹿语溪一开口的时候，乔寒时就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但是瞧着眼前的小女人委屈里透着一点点不甘的样子，他顿时就心生了逗弄的意思。

一只手轻搭在鹿语溪的肩上，他缓缓的前倾着。

凝望着鹿语溪的眼眸里染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距离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淡淡的古龙水味萦在了鹿语溪的身边。

目光不经意的对在了一起，鹿语溪突然觉得胸口一窒，有了一种喘息不上来的感觉。

轻轻的别过头，她伸手在乔寒时的身上推搡了一把，很是义正言辞的道：“乔寒时，你注意一点，这里可是医院。”

喉结轻颤着，有些闷闷的声音从乔寒时的唇中溢出。

从善若流的向后倒退了一步，他黑眸之中的笑意更盛了。

轻轻一挑眉，他反问了一句：“我刚才做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吗？”

视线直勾勾的落在鹿语溪的身上，他一字一顿的，用力在少儿不宜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颇有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鹿语溪直接转身准备走了。

一见她有所动作，乔寒时立刻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自然的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乔寒时一抿唇，顿时就恢复了原本正经的模样：“知道谢云菲怀孕的消息，你的心里是不是有点不是滋味？”

乔寒时的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处。

但转念想到乔寒时满是戏谑的眼神，她顿时开始嘴硬了。

眼角的余光轻撇着，她哼了哼，声音有些闷闷的开口：“谢云菲怀孕了，我的心里怎么会不是滋味？”

垂眸看着她的样子，乔寒时勾着唇笑了笑。

“我们在一起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可是你的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乔寒时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半刻，有些慢悠悠的道：“这谢云菲跟齐似霖在一起才多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鹿语溪的脚步一顿。

猛地转过身，她用力的在乔寒时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涨红了一张脸，她拔高了声音，一双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乔寒时，你什么意思？”

双手轻贴在肚子上，她的动作微顿了片刻，表情突然变得沮丧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乔寒时缓缓的敛起了嘴角的笑。

“你这是怎么了？”手指轻轻的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乔寒时垂着眸，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我刚才是跟你说笑的，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比谢云菲和齐似霖要久，不过实际上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却没有多少。”

转而用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乔寒时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再说了，我们现在也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不是。”鹿语溪轻声的反驳了一句，眼角的余光迅速的朝着科室的门口一扫。

她轻轻的拉了拉乔寒时的衣袖，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过来看不孕的。”

贴在小腹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鹿语溪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乔寒时一眼：“你说，我会不会也跟那个女人一样？”

不孕不育啊？

这个问题，貌似不算少见吗？

鹿语溪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乔寒时的眸光淡淡在她的脸上扫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

不过从鹿语溪的语气里，他多少还是听出一点端倪了。

——鹿语溪说这些的时候，态度很是认真。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担忧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他知道，要是放任这个问题继续扩展下去的话，结果是难以预测的。

微忖了片刻，他缓缓的转过身子。

一垂眸，他的视线落在了鹿语溪巴掌大的小脸上：“语溪，我不知道你的这种担忧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过既然我们现在都在医院里，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做一个检查。”

他轻轻的拽了一下，鹿语溪有些踉跄的往前挪了几个小碎步。

抬眸看向走廊尽头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没由来的升起了一种惶恐的感觉。

“不。”有些汗涔涔的手揪上了乔寒时的衬衫，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仰起头看着乔寒时，她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想去做检查。”

说完，她直接就转身跑开了，脚步匆匆。

鹿语溪的反应有些突然，等乔寒时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从医院里离开之后，鹿语溪漫无目的的在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

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着，乔寒时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下又一下。

倏地叹息了一声，她直接将车停到了路边。

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她用力的咬着唇，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双手轻轻抵在太阳穴上，她有些精疲力尽的轻眯着眸子，直接趴到了方向盘上……

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她重新启动了车子朝着养老院去了。

自从鹿速明被送到这里之后，她除了固定的缴费之外就没有再来过了。

鹿速明得了老年痴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只是真正看到鹿速明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止不住的诧异。

这才多久没有见，鹿速明看上去至少苍老了十岁。

往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花白色，他抱着一张照片坐在轮椅里，眼神没有焦距得看着远方。

定定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她缓缓的走了上前。

陪在鹿速明身边的小护士一见到她，眼神里含着一点戒备。

见状，鹿语溪主动伸手在鹿速明的身上指了指：“我是他的女儿。”

闻言，小护士的眼神里平添了几分浅浅的诧异。

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鹿语溪缓缓的在鹿速明的轮椅前蹲了下来，喃喃自语着道：“我过来看你了。”

当初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鹿速明应该怎么都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变成今时今日的样子。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鹿速明的时候，她是诧异的。

人生无常，鹿速明的经历应该算是生动的诠释了这四个字吧？

鹿速明的眼神没有聚焦，只是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

手指轻轻的在怀里的照片上轻抚着，他的嘴里嘟嘟哝哝的自言自语着：“淑娟，你在哪里？我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你。”

——元淑娟。

那是鹿语溪母亲的名字。

鹿语溪的眼眶一热，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自从罗芸进门之后，元淑娟这个名字就成了鹿家的禁忌。

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还可以从鹿速明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