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宁国府病重秦可卿
作者:风竹云生      更新:2019-11-24 11:02      字数:3348

且说这日用了早饭,众人正在贾母处说笑,东府里尤氏带着贾蓉,来给贾母请安,尤氏笑道:“早就跟老祖宗许下大话了,要等桃花开了请娘们一起去乐一日,好容易天气暖了,会芳园小桃林看着红艳艳的,我就想着来还愿了,明日会芳园里摆一出戏,两桌酒,请老太太、太太并大妹妹、姑娘们,同去玩一日,咱们娘们聚聚,说笑一回。”

贾母笑道:“这好,前一段他们姐妹出去玩了一天,我就想梨香院里那大叶梨花开的时候咱们娘们自己聚一聚,偏那几日有事,又混过去了,你既想着,明儿我们就过去热闹一天。”

尤氏笑道:“老祖宗肯赏脸,我们会芳园的小桃园明儿定是蓬荜生辉的。”

又让邢、王二夫人,熙凤并李纨、宝钗、黛玉等诸姐妹,都说去,尤氏便高兴,于是众人约好了次日一早用了早饭,过会芳园去,先戏后酒,用了晚饭再回。

至次日一早用了饭,熙凤便扶了贾母上了车,与邢、王二夫人、姑娘们并宝玉一并出了东门过会芳园去,尤氏带着贾蓉等仆妇婆子们早接出二门来,见了面,尤氏先与贾母问了安,彼此行了礼,又与凤姐说笑两句,便请了往屋里坐,献了茶,众人又说笑了两句,便移步到会芳园里看桃花。

因近日请客,是以会芳园里小桃林中收拾的极为干净,林中青砖铺就小路,隔一段便有雕琢牡丹的青石凳,树下间或青草青翠,一股活水被引着自桃林穿过,两岸绛桃,明灼如火,风过时,片片落花随风入水,水里的鱼儿、鸳鸯都来啄食,况园中,碧桃、绛桃、金桃银桃夹杂相植,花团锦簇,间或挂着各色鸟雀,叫声清脆婉转,众人绣衣朱裙,或立或坐,彼此看桃花,贾母走累了,便寻了高处坐了,看他们姐妹们蝴蝶般在桃林里赏玩。

贾母边看他姐妹们玩边笑对尤氏道:“前几日将军府的大姑娘给他们姐妹下帖子请他们看桃花去,回来说的热闹,今儿咱们也热闹热闹了。”

尤氏笑:“是,每日里他们也没事,看看花,热闹热闹也开开心。”

熙凤道:“说起来,那日过去,他们都去看桃花了,我倒是看了一天的戏,虽说难得我松快一天,却没眼福,今儿托了老祖宗的福了,看这桃花真跟绣的一样好看。”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我还没派你不是,叫你去照管你姐妹们,怎么你倒受用的看戏去了,这会还惦记着看桃花。珍儿媳妇,快赶了她去。”

尤氏笑道:“老祖宗说的是,只是看这个泼皮可怜,我讨个情,今儿叫他好生伺候老祖宗,不叫他受用,若必赶了去,只怕我们琏兄弟怨我不给她媳妇看桃花呢。”

熙凤听见提起贾琏,因近日夫妻和谐,不禁红了脸笑道:“竟拿我取笑来了,该打你才是。”

贾母便笑道:“既如此,若你琏兄弟不依你,竟是我的不是了,那就罢了,还赏她两支花儿看吧。啊”

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便喝了口茶,看他们姐妹赏花,叫小丫头们都去玩去,熙凤便对鸳鸯道:“你也去玩一会,这儿有我呢。”鸳鸯笑道:“那我可玩去了,辛苦二奶奶当差了。”便一径去林子里看花斗草去了。

这边黛玉跟迎春在水边看鱼,宝钗在林子里逗弄一个鹦哥,探春正要折一枝银桃回去插瓶,惜春跟小丫头们在林子林草地上坐着斗草玩,宝玉一会来陪着黛玉看看鱼,一会又去与宝钗、探春说话,忙个不住。

宝钗推他道:“你正经的陪林妹妹说话去吧,别这么东一步西一步的跑,看的人怪累的。”探春不说话,看着他直笑。

宝玉便道:“林妹妹跟二姐姐说话呢。我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宝钗道:“既这么着,你看吧,老太太那正愁没人说话呢。我就去了。”

宝玉忙道:“怎么我来了姐姐就要走,咱们一处去吧。”便与宝钗一同去贾母处说笑,王夫人见他们一起来了,拉着宝钗问:“刚老太太还说,你们去将军府的桃花热闹,可看你你珍大嫂子这的如何?”

宝钗道:“清月姐姐府里的桃花开的早些,倒并不大,只得十几棵的样子,并不如这里的桃花茂盛,只不过有一树鸳鸯桃花好看,那树上开的花一半红一半白,颇是稀奇。”

王夫人便笑对尤氏道:“这可也是稀奇,竟开出这样的花来。”

贾母道:“这都是他们行当人的手段,譬如牡丹,还有一棵上开出三种颜色的来,只不过繁杂些。”

熙凤道:“还是老祖宗见多识广的,我们看了,只觉得稀奇呢。”

一时黛玉与迎春、探春、惜春也来了,见了礼,迎春、探春、惜春在宝钗下首,黛玉挨着贾母,都坐了,尤氏便要请园里看戏去,熙凤便道:“老祖宗先去,我看了蓉儿媳妇再去吧。”原来贾蓉之妻秦氏自从被他兄弟气的病了,一直断断续续的,竟没好利索。贾母听见说,便道:“也好,你就说我们都想着她快些好,能走动了,娘们还一处玩笑,叫她放宽心养着,快些好了才是。”熙凤应了,尤氏便带了他们去戏台看戏,叫贾蓉带了熙凤去看秦氏。

路上,熙凤便问:“蓉哥儿,你媳妇到底怎么样了?只说下不得床,这么些时候,别拖成个大症候了。”

贾蓉皱了皱眉道:“我看着不大好,婶子见了就知道了。她跟婶子好,婶子多劝着她些。”

待进了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秦氏正躺在里间榻上,见了熙凤,就要起身见礼,熙凤忙上前扶她躺下,定睛看了,见秦氏脸色蜡黄,骨瘦如柴,不由的唬了一条,不禁道:“我的奶奶呀,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贾蓉命丫头们倒茶来,熙凤道:“蓉儿不用忙,我跟你媳妇略说两句还要到前头去。”

秦氏道:“多谢婶子还想着我,来看我,只恨我不能孝顺婶子了。”

熙凤呸了一声道:“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才病着一点就整日里胡思乱想的,岂不闻人心宽些,病就宽些,你若总是这么想,病怎么能好呢?”又问贾蓉“到底太医怎么说的?”

贾蓉道:“她这个病,不说别的,就能吃下些东西,就好了。”

熙凤道:“既如此,你打发人炖了好汤送来。我保管她吃。”贾蓉便下去了

秦氏道:“婶子不用忙,我知道我是不行了,既嫁过来,你侄儿是个好脾性的,我们从没有红过一回脸,家里娘们也和气,婆婆又待我跟自己女孩子一样,都是我没福气,不能孝顺他们了。”

熙凤道:“这是怎么说,不过是病一病就这么样了,若都这样,还要什么大夫?吃什么药?你也太经不得事了,还是蓉儿说的,你这病,都是吃不下饭闹的,你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没了力气,整日里躺着,可不人就躺坏了,但凡有力气,能四处走走看看的,也不这样。我来时老太太还说,叫你宽心养着,等着你好了娘们还一起说笑呢?”

秦氏道:“婶子替我谢过老祖宗。今儿老太太高兴,我不能伺候了。”

熙凤道:“你紧着好起来,以后的日子有的是呢。”两人说着话,贾蓉亲捧了一盏燕窝来,熙凤接了,叫贾蓉自去前头伺候老太太去,自己挨着床边坐了,低低的与秦氏说些话儿开解她,又哄她慢慢的吃了半盏燕窝,与她卸了头上的素银嵌珠簪,丫头们服侍的秦氏躺下,正值尤氏派人来请,熙凤便去了,秦氏不舍道:“婶子得了空来看看我,娘们说说话。”熙凤应了。

及至到了园里,到贾母处回了话,便就坐下喝茶看戏,听了一曲《长生殿》,抽空便与尤氏道:“蓉儿媳妇病的这样,怎么也要请一个好大夫来看看,不能再耽误了。”

尤氏道:“何尝不是呢。宫里的太医请了个遍,王太医都来过几遭了,苦汁子也不知喝了多少,总不见效用。她这样的,头一件吃不下饭去,你说可叫人心焦不心焦。”

熙凤道:“多备上些好汤水,我若得了空,便来瞧她。还有一件,实在若是无法,去庙里拜拜也罢。”

尤氏道:“自她病了不见好,各处都许了愿了。你们娘们好,你平日若无事常来开解开解她。倒是好些。”

熙凤道:“我必来的。刚看她吃了半盏粥,躺下了,我才来的。”

尤氏便念佛道:“总算肯吃些东西了。”熙凤自此得了空便过来看秦氏,加之天暖,秦氏的病慢慢的竟有了起色,至当年夏日里,竟能走动,各人都对熙凤感激不尽,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至晚间回了荣国府,贾母便问熙凤,容哥儿媳妇怎么样,熙凤道:“我看着是瘦了些,脸色黄黄的,只是吃不下饭。”又说尤氏托她常过去开解。

贾母便道:“这是你们娘们好,就是不说,也该去的。你只管去,你太太若问,有我呢。”

宝玉在旁听了道:“我昨儿新得了一个巧的不得了的鹦哥,最会说笑话逗人乐的,预备送给林妹妹玩,蓉儿媳妇既病着,想来也闷的慌,就先送给她玩,我再寻了好的送林妹妹罢。”

贾母笑道:“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明儿你凤姐姐去了,你也去看看你侄儿媳妇。”宝玉应了,又说了几句,便散了各回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