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日里姐弟且入京
作者:风竹云生      更新:2020-01-03 02:20      字数:3801

贾府因皇恩浩荡,一片欢乐,千里之外的林家却是一片惨淡,林逢杨终究没有熬过这个严寒冷酷的冬天,到底是带着不甘,带着挂念去了。

林黛玉、林逢春将他安葬在林如海与贾敏身侧,林逢春给各家亲戚各写了信件,可一来路途不定,而来停灵时间不长,三来林逢杨尚未加冠,是以葬礼并不隆重,待到诸事完毕,林黛玉与林逢春又是哀伤忙乱,两人都瘦了一圈。

林府连遭丧事,上下人等俱是伤感,林黛玉与林逢春却还要打叠起精神来收拾府内各物,林逢杨的东西是早安置定了的,一应的书籍信件,全与逢春;金银玉器,全予黛玉,权做留念。林如海留下的东西,书籍孤本留给逢春做了承继,金银玉器一律留给黛玉,家中房产资财分做三份,一份用以公中,一份留作黛玉待嫁之物,一份留与逢春做读书之用,现下最难的问题却是该如何处理姐弟去留,是姐弟二人留守家中安门守孝,还是去往京中借住贾府,黛玉想了想叹道:“我心内是想留下来的,只是外祖母来信,还叫我们到京里去,我们还是收拾了,到京中投靠外祖母去,若到了,你不必跟我进贾府去,咱们另外有宅子的,你就只管住到咱们家里去,待孝期满了,再去读书,届时国子监也好,何先生那里也好,也都便宜。”

逢春低头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外祖母家姐姐妹妹的多,姐姐去了,也有人陪伴。”

黛玉点头,逢春便低声说:“既如此定了,就安置林伯在家守着院子并这几家庄子,父亲、母亲、哥哥那里也请林伯费心照看了。”

黛玉点头道:“这边庄子上的东西,都给林伯,别短了四时祭祀。”

逢春点头应了,两人便各自收拾行装,黛玉收拾的,都是林如海、林逢杨旧物,每每见了,黛玉总忍不了落泪,断断续续收拾了,便到了年节,林府守着孝,便只下人们得了赏钱,另加了两样菜罢了,到了守夜的时辰,黛玉与逢春在竹声斋里相对坐了,林福命人备了点心清茶,两人打棋,黛玉道:“也不知每年里逢杨与爹爹如何过的,爹爹爱棋,必是要与逢杨下一盘的。”

逢春道:“那是自然,只怕为了让哥哥高兴,爹爹还要让一两个子吧。”

黛玉道:“正是,逢杨最是骄傲的性子,要他承认技不如人,是挺难的。”

逢春沉默了下,方笑道:“还是姐姐知道,我看惠兰姐姐平日里也拿哥哥做个小孩子护着。”

黛玉笑:“惠兰姐姐是从下看我们长大的,当然跟别人不一样。小时候,母亲忙时,总是惠兰姐姐照看逢杨的,最知道他的脾气性格。”

逢春想了想还是说:“姐姐可曾想过,到了外祖母家该如何吗”

黛玉笑了笑道:“你放心、安心读你的书,外祖母是极疼我的,且宝玉,是个好性子的,姐妹们也都好,有什么挂新的。”

逢春道:“我知道,只是父亲说了,姐姐定亲一事不可外传,叫我诧异。”

黛玉道:“这有什么好难想的,父亲只是怕万一外祖母家事发,恐届时把张家一并牵连了,你我连个归处都没有,才这么嘱咐的,事不显时,谁也不知我们与张家的关系,自是不会攀咬上他们,若是有个万一,外祖母家必然隔了一层,保全了我,也就是保全了你,早父亲说时,我就明白了。你怎么还懵懂的,你也放些心思在俗务上,不要一味的读书,书里的世界,哪是我们的日子啊。”

逢春见黛玉所言,与林逢杨所说不差分毫,不由道:“姐姐若是各男儿,怕不待考了状元回来,就是那军里的军师谋士,也是可以做的。”

黛玉笑道:“父亲去了,母亲去了,逢杨也走了,就剩你跟我了,难道我还那么的不知俗务,到底上我还是姐姐,总不能只等的你来护着我罢。”

逢春见黛玉眼中晶莹,似含着泪水,便笑道:“爹爹哥哥走时都交代我保护姐姐的,姐姐只管做个千金小姐,我定不教姐姐委屈了。”

黛玉噗的笑道:“哪里有人给我委屈,就是外祖母家,也都是和气的。”

逢春道:“姐姐定是知道的,孝期满了,我就待追随先生游学去,没个三五年,怕是也难回,待我回了,怕是姐姐也要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这期间,若万一姐姐受了委屈,也别自己闷着,我看张大哥不是吃亏的性子,让他给姐姐找回去,或等我来了,我给姐姐出气。”

黛玉给了他一下笑道:“这都是哪里话,我连人都未见过。”

逢春笑:“姐姐是没见了人,可早接过张大哥东西了。”

黛玉奇道:“人我尚且未见,哪里就接了他东西了?”

逢春道:“我那时在先生家读书,或是跟张大哥一起的时候,张大哥总是待些女孩儿的东西给我,那时我还只当他喜好新奇,每每接了回去都送了姐姐了,这时,才明白,张大哥好深的心思,怕是那时就对姐姐有意了。”

黛玉红了脸道:“净胡说,回头就叫瑾莲都扔了去。”

逢春的道:“提到这个,我正有话说,瑾兰姐姐年岁也有了,瑾莲姐姐也是,这次入京,姐姐意思是怎样?”

黛玉想了想道:“他们一家子都在这边,按理说叫人家骨肉分离的也不好,我的意思是不必跟了我们去的,但她二人都坚持跟着,你看呢?”

逢春道:“倒是无妨,只是我看都跟着姐姐的好,外头只用林清跟惠兰姐姐跟着服侍就够了。”

黛玉道:“瑾兰一直跟着你的,还是她跟着你我放心些。”

逢春摇头道:“不必,我这边不过读书写字,出了孝,又是远行,不必跟着我耽误了。”

黛玉只待应了,两人守了岁,又过了上元节,到二月里,得了贾母的信,说了贵妃的意思及熙凤生产的事,黛玉也很是未熙凤高兴,备了礼命人带回,又奉了感恩的话给贾母带给贾妃。

且说当时贾母接了黛玉书信,知道林逢杨去了,心内着急,因着府中要备贾妃省亲事宜,不宜安置贾琏南下,另请人等,又不放心,便预先打发人给黛玉、逢春送了信去,叫他们不要哀伤,冬日里严寒,待春上日暖,立时打发贾琏南下接她姐弟二人上京,只是等到贾妃省亲后,又赶上熙凤生产,足足忙到了三月近,才得时间南下。等得到了林府,林逢春接着,先恭喜贾琏喜得麟儿,又听闻贵妃赐名“桂”,甚是未他高兴,贾琏又到林逢杨坟前祭拜,便议定三月底起行,行前,黛玉、逢春又到林如海、贾敏坟前拜了,重重叮嘱林伯好生照看,便洒泪同贾琏去了。

下车登船,弃舟登岸,直到将将端午节才到京里,贾府人接了,逢春,黛玉先见了贾母,宝玉、三春、熙凤等早等着了,彼此见了,俱是相对哽咽不能言语,好容易收了眼泪说话,王夫人拉着黛玉道:“外甥女儿一路辛苦,看这孩子又瘦了。”‘

贾母揽着逢春垂泪道:“可怜见的,苦了两个孩子了,可要好生进补才是。”边说边命人拿点心来。

逢春笑道:“只是还未拜见舅舅。”

贾母便道:“叫宝玉带你去,怕是你舅舅都要不认得了。玉儿就不必去了,陪老婆子说说话,晚间有见的时候。”

宝玉自黛玉进来,见黛玉又比在家时更清瘦了,更显的人淡如菊,面如芙蕖,便只管着看,这会听见叫他带林逢春去见贾赦、贾政去,便回了神应了,恋恋不舍的带逢春出去。

因宝玉已挪了出去,贾母便安置黛玉住在自己碧纱窗内,因时至端午,贾府早令人递了牌子请安去,因贾妃有言在前,便重又给宝钗、黛玉、探春新作衣裳、备好首饰,预备带他们进宫去,黛玉见送来的料子多是些喜庆的,不免有些不喜,却因皇家规矩,只待无奈胡乱选了,教他们做去。

及至入宫当日,早早起身,梳洗了,便到贾母屋里去,见探春早等着了,贾母看了看黛玉道,还是太素净了,叫鸳鸯拿了一见赤金点翠的含珠钗给她带了,不一时,宝钗扶着王夫人也到了,吓人回车已备了,众人贾母带着黛玉一辆、王夫人一辆,宝钗、探春姐妹一辆,后面一辆大车坐着跟着的丫头们。好好荡荡的到了宫门前,验了牌子,贾妃怜贾母年迈,赐了软轿,太监领着,一路低头前行,不一时,到了内宫,贾母下了轿,又步行了大约一刻钟,带着众人给皇后娘娘请了安,皇后娘娘见了黛玉、宝钗、探春三人还笑:“老诰命平日里把这些女孩子们守的严严实实的,都未见过,今日见了,果然都是好的。”便命她三人近前看了,每人赏了一只碧玉镯子,一串珊瑚珠子,便笑:“知道你们娘们许久未见,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留你们了。”便命人带去见贾妃了。

及至见了贾妃,行了礼,贾妃赐了座,便笑对黛玉道:“我先时梦见了姑母,便想着见一见你,谁知回家去,却逢着姑丈身子不好,你也回了去。今儿可是见了。”又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太伤感难过了,节哀顺变的才是。”

黛玉低声应了道:“多谢娘娘挂念。”

贾妃又问:“平日里可读什么书吗?”

黛玉忙道:“不过时略认几个字,不敢说读书的。”

贾妃笑道:“我听兰儿说,他就是跟你读的书,你教的好,可见自己也是个好的。”又对贾母、王夫人道:“宝玉近又如何,也别太拘束了他。我近日常想着,那园子空着也是白空着,不如让宝玉和妹妹们都住进去,也不辜负了那好景致,园子里清净,宝玉正可安心读书,逢春可跟着宝玉住,逢春年小,宝玉正可照看着。”

贾母忙回道:“逢春是在外林家宅子里住着,并未在府里住。”

贾妃道:“这如何使得?小小年纪,再无人看顾,还是同住的好。”

黛玉忙回道:“多谢娘娘挂心,只是外宅由何先生看顾,且待除服,还要虽何先生游学去,若搬进来,日日的还要出去,倒是不便。”

贾妃便问,何先生是何人,黛玉将逢春拜义父的事情说了,贾妃方罢了,便又问宝钗、探春平日里做些什么来,临走,又各有赏赐,并独赐了探春一幅颜真卿的墨宝。

众人回府,贾母等择了良辰吉日,众姐妹搬入大观园,黛玉住了“潇湘馆”,宝玉在“怡红院”,宝钗在“蘅芜院”,李纨去了“稻香村”,迎春在”缀锦楼”,探春在“秋霜阁”,惜春住了“蓼风轩”,都各欢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