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斐甜点点头,拉了拉原地的徐剑川。
徐剑川纹丝不动。
“如果这次错过了,就不怕后悔一辈子吗?”
徐剑川听到这话,心脏狠狠一颤,最终卸下了所有的戒备,缓缓上前。
他看着李兰香,那张脸满是皱纹,一点都不像五十岁的妇女,倒像是老年人。
看来,这个女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他昨天才知道消息,但从院长的话里也知道,兰香的家庭为了治病恐怕已经是拙荆见肘。。
不过,她能再嫁这么好的丈夫,也算是幸事了。
斐甜拉着他坐下,李兰香看着他,期待他能浇自己一声“妈”。良久,他开腔:“李太太,我叫徐剑川,你可以叫我徐医生。”
李兰香听到这话,本来喜气洋洋的脸变得惨白,嘴唇张了张,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她的儿子果然不肯原谅自己。
她愣然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擦了擦红润的眼睛,道:“徐医生,真是费心了,早就听说你是个很徐害的医生,这样非常好,你女朋友也漂亮……”
“人高马大的,长得俊俏,果然不愧是徐家出来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小亭,你去洗苹果,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苹果还可以,挺脆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吃一点。”
“好,谢谢伯母。”
斐甜看着徐剑川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大手紧握着,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森白,青筋暴跳。
她有些心疼,小手伸过去,强行钻入他的掌心。
徐剑川性子内敛,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要不是知道他的性格,斐甜也不会如此心疼。。
她小心翼翼的摸着,比他还要疼着。
她紧紧握着,一点都不敢放开。
徐剑川见她如此,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李兰香见到了儿子,脸色红润了很多。
她说话徐剑川一般不会打,斐甜为了两母子能够多说点话,也叽叽喳喳的从中周旋,尽量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李兰香很感激斐甜,她能看的出这丫头很爱徐剑川,一直在帮她。
她能理解徐剑川不肯认自己,不过有这么好的女孩子陪着儿子,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兰香也到了该打针吃药的时候了。
徐剑川拉着斐甜起身,道:“我们该走了。”
“这么早?”
李兰香满脸都是失望。
“你接下来要服药和输液,会耗费力气,最好休息。”
“我这些天一直在睡觉,我都睡腻了,可以不睡的……”
“要听医生的话,配合着来对你有好处。”徐剑川声音还算温和。
周亭也开腔道:“妈,你就听你儿子的话吧!”
李兰香听到这话,咧开嘴笑了笑。
她立刻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徐剑川,道:“我听话!”
徐剑川拉着斐甜转身离去,李兰香急急的喊道:“徐医生……你明天还会来查房吗?”
徐剑川步伐顿住,呼吸都跟着紧促起来。
斐甜抬眸看他,能看得出他在纠结。
良久,徐剑川点头。
“嗯,会,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提步离去。
李兰香喜极而泣。
斐甜看到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有些缓和,也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事情,出了病房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徐剑川拥拥如怀中。
斐甜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埋首在她的肩窝处,道:“我相信你的决定,既然你要我迈出这一步,我听你的,我的心很迷茫,可是有你,却也不怎么难熬,你是我心里的光。”
“你不怪我就好,我只是不想让你留有遗憾。”
斐甜轻声道。
“甜甜,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会的,我还会陪伴你一辈子的!”
斐甜郑重的说道,她一定会做到的。“徐剑川,我在想,阿姨生命的最后时光一定想看你结婚,咱们就完成她的愿望吧,婚礼一切从简,我们领证后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好,我无所谓的。”
“半个月内……会不会太匆忙了?”
“不会!我不在乎这些了,我们去挑个戒指,婚纱已经好了。其实我对奢华的婚礼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咱们随便弄一弄。”
“这样会委屈你……”
“这不是委屈,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想早点嫁给你,我等不到年后了。”
斐甜扬眸,期盼的看着他。
徐剑川根本无法招架这么善解人意的斐甜,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听你的,先办婚礼。年后的那些时间我们去蜜月旅行,怎么样?”
“好,周一就去民政局?”
“嗯!听你的。”
徐剑川揉了揉她的脑袋。
斐甜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一旦落实,她的一颗心也能彻底回到肚子里了。
第二天,斐甜来找徐剑川。
这一次徐剑川自在了很多,昨天是因为忽然被斐甜推进去,所以一切都没有心里准备,而有了第一次后,第二次显的自然得多。
他买了一些水果和鲜花,斐甜见他能够释怀,心里也很高兴。
只不过,等他叫李兰香一声“妈”估计还要时间。
没关系,总会有云开雾明的时候。
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们还在走廊就听到周亭歇斯底里的哭喊。
“妈!”
徐剑川听到这一声喊,心脏狠狠一颤,立刻冲了进去。
李兰香脸色很苍白,了无生趣的躺在冰床上,已经出现尸斑。
他立刻看得出,她已经去世好几个小时了,是昨天夜里死去。
她嘴角扬着笑,是心满意足离世的。
周亭昨夜被李兰香赶回去,他想着把家里的照片拿来,今天大哥来的时候可以了解家里的情况,阿妈一定很高兴的,却没想到来的时候发现的是这一幕。。
等来来,李兰香身体冰冷的可怕,体测仪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妈,你醒醒啊!”周亭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哥,你赶紧救救妈呀,妈怎么还不醒过来?哥,你是最优秀的医生,你救救她啊!”
周亭抓着徐剑川的衣服,拼命乞求道。
徐剑川怔怔的站在原地,背脊僵硬。
水果和鲜花滚落在地。
他强制自己冷静,去查看李兰香的瞳孔,她的瞳孔已经发散,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冰冷的皮肤,毫无波澜的脉搏。
她早已死去。
他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人在临死前的应激反应。
李兰香等着和自己相认,所以病痛再怎么折磨,她都会吊着一口气,不甘心死去。
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看到了儿子,和儿子说过话,所以实在是撑不住,便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和她好好相处,没想到她就匆匆离世了。
徐剑川死死咬牙,没有崩溃,比周亭冷静睿智。
他将被单盖在李兰香的脸上,让护士过来料理一切。。
“带她回去吧。”徐剑川终于开腔,声音沙哑厚重,带着不动声色的悲切。
周亭哭得嘶哑,可是还要处理李兰香的后事,去办理死亡证明,斐甜一直陪着徐剑川。
他一个人走到安全通道,推开了厚重的门,将自己掩埋在黑暗中。
斐甜想要进去,却被门后的人阻止。
“不要进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斐甜闻言僵硬的收回手。
他想要冷静,那她就在外面默默地等着。
她一定要在他身边,在徐剑川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
他才刚刚要接纳李兰香,没想到她就这么离开了,让他如何不难过。
徐剑川并没有伤心很久,他带着红肿的眼睛去了周家。
李兰香嫁的男人也赶回来了,比实际年龄要大的沧桑,听到老婆死了,他很麻木,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徐剑川现在才知道周亭的家庭,他父亲在村子里很穷,没人愿意嫁给他,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生子。
他遇到了失魂落魄的李兰香,李兰香刚刚丧夫,承受不住打击,又将孩子丢弃,神经有些失常。
他当时以为李兰香有病,所以想娶回家来。
但没想到草草举行婚礼后,李兰香清醒过来。
这个男人听了她的遭遇,并没有动这个可怜的女人,反而给了她一笔钱去找儿子。
李兰香回去找徐剑川,得知徐剑川已经被徐家收养,也算是了却心愿。
她想着去跳河去找老公,却被这个男人救下。。
原来那汉子担心她出事,一路尾随。
李兰香就一直住在这男人家里,直到两年后两人才正式结婚。。
这一跟就是二十八年,周亭今年二十六岁。
徐剑川听到了完整的故事,从周亭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她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却又担心去找你,打扰到你现在的生活。当年她丢了你,是因为接受不了老公去世的消息,你要是还恨她,我给你磕头……”
那六十岁的汉子就要跪下,却被徐剑川稳稳拖住。
“她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怨什么了。让她安心走吧,好好料理后事。”
徐剑川幽声说道。
“你不能恨她,真的不能很她……”
汉子感激不尽。
徐剑川在乡下参加了丧礼,入殓下葬,他都是以客人的身份出席。
斐甜一路陪着,静默不语。
她什么都不说,支持徐剑川做的一切决定。
丧礼持续了三天,徐剑川留下了一笔钱,也算是仁至义尽。
离开乡下,徐剑川的生活还在照常。
可是,因为李兰香的意外,他们也没有去民政局。
斐甜本来有些担心,生怕徐剑床会为李兰香守孝,那么年后的婚礼也要取消。。
但好在,年后的婚期没有取消。
年前几日,她最不想看到的周渔阳还是回来了。
她谁都没通知,只告诉杨奚落前去接机。
斐甜正好在斐冷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犹豫了一会,提议开车送她过去,这儿距离机场还有很远。
杨奚落没有想那么多,坐上了他的车。
杨奚落看到周渔阳很高兴,对着穿羽绒服的高挑女孩子挥舞:“渔阳,我在这儿!”
周渔阳看到杨奚落那热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连行李箱都来不及管,赶紧冲上前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奚落,我想死你了!”
“不相信,给你打多少次电话了,你都不接,还说什么想我!”
周渔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不是不想联系,她怕自己联系后心软,会忍不住询问徐剑川和斐甜的事情,她怕自己泥足深陷,怕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情。
她是在害怕自己,怕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你去哪玩了!咱们好好的聚一聚,今天晚上要聊一整晚!”
“你的留言我也看到了,你说他们年后结婚是不是?”
“对啊,你是来参加他们婚礼的?。”
“没有。”
周渔阳浅浅一笑。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只要两人结婚了,她就彻底没有机会,到时候心就不会痛了。
婚期已经定下来,年后初八,是个好日子。
“我给你带了很多特产,全都是吃的,半个箱子都是。这回,你可算是有口福了,等会你要请我吃饭……”
周渔阳本来愉悦的笑容再看到斐甜的车后慢慢消失。
看到斐甜的那一刻,她的话戛然而止,身子都僵硬了几分。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甜甜也在那儿,开车顺道送我来了。”
“别再这说了,怪冷的,上车吧?”斐甜笑着说道,只是这笑有多少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和周渔阳,相比谁的心里都不会好过。
周渔阳沉默,就算她很不想见到斐甜,可是一些面子工程还是要做。。
一行人前去吃饭,杨奚落本想送她回去的,但是斐甜开腔,她有车比较方便。
那些特产,她等会带回来。
随后,斐甜在饭店门口拦了一辆车,让她先回去。
杨奚落总感觉斐甜和周渔阳之间氛围很奇怪,可又说不上什么奇怪。
斐甜将周渔阳送回去,两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周渔阳有回来这个公寓,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
她简单收拾下,有些别扭的说道:“你坐下吧,我给你泡茶。”
她和徐剑川以后是夫妻,那么她还得喊一声嫂子。
她也该退让了。
她有意放软态度,转身去厨房烧水。
斐甜跟着她到厨房,幽幽说:“徐剑川也不是徐家的孩子,你才是。”
此话一出,空气好似都凝固几分。
斐甜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保住了,回了徐家,徐家人自己会说。。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周渔阳听到这话,猛然转身,瞳孔狠狠收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高兴得发狂,顾不上面前的人是情敌,忙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剑川不是徐家的孩子,你满意了,你不需要有负罪感,从此之后他也不需要承担徐家长子的责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看到的场面么。”
周渔阳根本不在乎斐甜阴阳怪气,她满脑子都是她的前半句话。
既然徐剑川不是徐家人,那么就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去告白,告诉徐剑川自己喜欢他很多年,两个人有没有机会在一起…
她还没有踏出屋门,却被斐甜叫住:“你要干什么去?”
周渔阳停下步伐,这才想起还有个斐甜。
以前,她自卑,退让,是因为怕徐剑川有负担,所以不敢和斐甜叫板。
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追求。
她不相信在徐剑川的心中,自己比不过斐甜。
她捏紧拳头,浑身都是勇气。
她笑了,笑容只是愉悦。在斐甜眼里却是挑衅。
斐甜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和周渔阳之间的战争是免不了的。
“斐甜,我爱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她,把他争取到我身边,他以前把我当妹妹,可只要他不是徐家人,那么也不需要当我是妹妹,就当是青梅竹马了多年。”
“我不认为我会输给你的,你和他才几年,我和他又几年,我相信你心里应该有数!徐剑川待我如何,一点都不比你差,我不相信他会选择你,而不选择我!”
“是吗?你真是奇葩,我和他要结婚了,又是男女朋友,你插足破坏别人的感情,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世界上怎么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别说我骂你,你就是该骂。对了,她亲生妈妈最近刚去世,你大可去说,拿这件事烦他,看他在这节骨眼上会不会接受你这廉价的感情。”
斐甜冷静分析,她比周渔阳年长几岁,自然成熟很多。
她更明白这个男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就凭这一点,周渔阳永远都比不上。
周渔阳听到这话,不禁狠狠蹙眉。
的确如此,冲击力太大了。
她咬咬牙道:“你骂吧,无所谓,反正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我要拆散你们两。”
“他对我有责任感,他不可能选择你的。”
“责任感?要说责任的话,他要了我的第一次,更需要对我负责。”
“他不可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只知道醒来睡在他身旁的是我,而不是你。”
“斐甜,我有监控的,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来过,只要把监控给他看,那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周渔阳急急的说道。
斐甜猜到她肯定会这样说,早已有了回答:“你家的监控,我早就让人处理过了,那天的监控是坏掉的,就算徐剑川出面调查,也找不到那一天的出入记录。”
“什么……你……你卑鄙!”
“卑鄙,破坏别人感情的你更加的卑鄙。。”
“就算你们结婚,新婚之夜他也会发现的?”
“那件事我自个处理好了,真好笑,你居然想靠着那种东西反败为胜,你连小三都算不上,因为徐剑川根本对你没有那种心思。。”
斐甜冷冷的说道。
她本想让徐剑川喝的断片,再来一次,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再加上李兰香去世,她就隐隐猜到,事情无法控制。
她便索性自己狠狠心解决。
她第一次被人逼成这样,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得到男人。
“你卑鄙!我更爱他,他本来就是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你真是疯得够可以,那天晚上,其实是你主动的吧,你差点毁了他,现在有屁颠颠的宣誓爱的主权,可笑至极。”
“周渔阳,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我和徐剑川婚期已经定了,阻止人家的好事会天打雷劈,你要是要点脸,就管好自己的嘴。”
斐甜声音冷冷清清,那俏丽的容颜上染上了一层冰霜。
周渔阳听到这番话,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
斐甜心思缜密,竟然掐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你……我要跟你拼了……”
周渔阳心有怨恨,冲了过去,可是她手脚功夫远远比不上斐甜。
一个反擒拿,就将她的胳膊压在后背上。“周渔阳,谁也无法阻止我的婚礼,谁挡,我要谁的命,包括你!斐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要你的命易如反掌,我和徐剑川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不是,我没有抢你的男人,相反的,现在是你抢我的男人,别逼我下手处理你。”
“斐甜,你这是作弊,其实你也不敢对不对?你怕徐剑川爱的人是我!其实你也很窝囊,堂堂斐家千金,就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男人吗?”
周渔阳气急败坏的说道。
斐甜闻言,嗤笑一声,甩开了她的身子。
周渔阳踉跄几步,揉揉发痛的肩膀,不甘心的看着她。
“我哪里不光彩?我们谈恋爱的时候男未婚女未嫁的,现在我是在捍卫自己的爱情,避免某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抢走我的未婚夫而已。”
斐甜说完该说的话,也不打算和她浪费口舌。
她看了眼周渔阳的行李箱,她答应了杨奚落要给她带东西回去。
她直接上前打开,周渔阳惊呼:“不要。”
行李箱的最上面十个精美的盒子,斐甜打开,嗤笑了声。
那是给徐剑川的礼物,一条另赛。
斐甜把领带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