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儿,怎样?你的妹妹找回来了,我兑现了,你得拜我为师。”臣危在旁拍着巴掌笑道。
鹿灵在妘天羿耳边低声说道:“羿哥哥,别上当,他是坏巫师……”
“孽障!”臣危抓起绳头猛然一拽,鹿灵话没说完,便摔倒在地,由于绳套勒住了脖子,鹿灵大口喘气,满脸都是汗水,在火光下的照耀下,通红发亮。
妘天羿怒不可遏,冲向臣危,欲要夺下他手中的绳索,却被臣危推到一旁。
“羿儿,她不是人类,她是妖孽!”
臣危说着,一把抓住鹿灵脖子上的绳索,旋即高高举起,鹿灵的脚离开了地面,她痛苦地用双手紧紧抠着脖子上的绳索,力图保持微弱的喘息。
“啊!不!”妘天羿悲愤得咬牙切齿,爬了起来就冲上前去,臣危却喊了声:“地火裂天!”呼啦啦一个火柱顿时从地下窜起,阻拦了妘天羿。
“放开她!”望着火中的鹿灵,妘天羿痛苦地高喊着。
臣危啧啧笑道:“羿儿,这地火裂天烧不到我们,只是用来阻挡敌人。”臣危一挥袍袖,那火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终,“羿儿,我只是让你看看真相。”臣危说着用他那弯曲的利爪,在鹿灵额头上深深画出一个倒写的“大”字形血痕,鹿灵顷刻化成了一头小梅花鹿,殃殃跪在臣危脚前,那捆绑她的绳子散作一团。
妘天羿惊呆了,揉了揉眼细看,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妹鹿灵确实变成了小梅花鹿,她额头上倒写的“大”字变成深红。
臣危道:“看到了吗?她是一头鹿妖!”
跪在地上的梅花鹿奋力摆头,站了起来,欲要争脱绳索,臣危稍稍一拽,绳索又套住小鹿的脖子,小鹿一头栽倒在地。
妘天羿忿然瞪着臣危道,“一定是你施了妖术将她变成了这样,或者她根本就不是灵儿。”
“你还不信?这是她被白花蛇咬伤的疤痕。”臣危指向小鹿腿上的蛇伤。
妘天羿细看那伤口果然与鹿灵的一模一样。妘天羿望着小鹿问道:“你、你真的是灵儿?”小鹿凝视着妘天羿,它那锃亮的大眼里饱含着无助而又哀伤的神情,与鹿灵被巫曼抓捕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妘天羿的眼泪顿时如喷涌而出。
“这就是你的妹妹,我交给你了,算是我收徒的见面礼。”
臣危将绳头递给妘天羿,小鹿突然腾跃而起,带着绳索逃进了山林。
“灵儿!灵儿!”妘天羿焦急地在后面追赶着。
“你这不行!看好了!跟我来!”
臣危顿足化成一只黑色的大鸟飞上了天空,旋即双翼一展,犹如一个车轮俯冲下来,一把将妘天羿拎了起来。妘天羿猛然想到楚狐临终提及过,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便被一只大黑鸟抓走。大黑鸟是臣危?!一阵嘹唳的寒风刮来,仿佛抽打在妘天羿的脸上,此时的山川河谷尽在脚下,变成了幢幢黑影,那燃烧着的村寨围裹成一点幽光,一轮明月破云而出,大黑鸟降低了高度,妘天羿看见山梁上出现了小鹿奔跑的身影,她的前方是万丈悬崖。
“灵儿,快停下,前面有悬崖!”
妘天羿焦急地喊着,大黑鸟一个俯冲,将妘天羿置在悬崖边上。妘天羿张开双臂拦住小鹿急促道:“灵儿,听我说,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照顾你的。”
小鹿拔住脚步,慌忙掉头就跑,臣危已恢复了人形,张着双臂堵住了小鹿的去路。小鹿受到惊吓,后退了几步。
“别伤害她。”妘天羿冲着臣危忿然喊道,“你这鸟人!”
臣危笑道:“羿儿,我是人不是鸟,我爱屋及乌,怎会伤害她呢?我帮你保护她。”臣危伸出双臂比划着,那露在袍袖外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小鹿眼里浮现惊恐之色,发出颤抖地低吟。
“灵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妘天羿小心翼翼靠近小鹿,小鹿似乎恢复了平静。就在妘天羿将为小鹿解开绳套时,臣危忽然扑来,小鹿受到惊吓,嗖然一声,越过妘天羿的头顶跳下了悬崖。妘天羿慌忙跑去欲抓绳头,偏偏差那毫厘没能抓住,他脚下一滑,臣危迅疾抓住妘天羿的脚脖子一提,将妘天羿甩到一旁的草丛里。
“为什么不让我跳下去!”妘天羿怒瞪臣危。
“哦?”臣危诧然道:“为了一个孽障值得吗?”
“你是孽障!当初是你化成大鸟,把我从我的母亲身边抢走,是不是!”妘天羿怒吼着,眼里喷燃怒火。
臣危一怔,俄而拉长了脸道:“小子,你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妘天羿咬牙切齿道:“你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
“天下的黑鸟多的是,你一定受到那个老狐狸的蛊惑。”臣危不屑道。
妘天羿怒喝:“不许你这样说我爹!”
臣危却只顾自说:“我那是化术。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其相融转化而生万物,不管是人还是兽,能深悟其中奥妙就能变化,当然禽兽只能变化成普通人,而人却能变成禽兽。但每个人的心性不一样,所化之物也不一样。化鸟术你也能做到,我现在就教你化鸟之术。”
臣危欲要演示,妘天羿面无表情,起身走向悬崖。
“喂、喂!”臣危拦住妘天羿道:“你是榆木疙瘩,还是脑子有毛病?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还瞧不上呢,我可是救过你哟。”
妘天羿坚定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拜你为师。”
臣危揶揄道:“可你连一个丑陋的家伙都对付不了。”
“就是不学!你把我怎么样?”妘天羿裂眼以对。
“真不明白。”臣危摸着下巴沉吟道,“你跟楚狐学了三年的箭,却什么也没学到,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教你。而我保证你一学即会,随心而用。这就是我臣危之术的不二法门。你看一跺脚,走……”
臣危一跺脚再次化成大黑鸟飞上了天空,旋即落下恢复了人形道:“看见了吧,落下来的时候也一样,当然,做什么事都有诀窍。我的诀窍很简单,不管你使用烛龙指,还是化鸟术,只需一个口诀就可搞定,我先来教你口诀。”
“别费心了,我就是不学!”妘天羿侧过脸去。
“哎呀!你还固执己见呀,你难道不想看看那头鹿怎样了?很简单,化成一只鸟去看看。”
臣危这话触动了妘天羿的心弦,他朝着小鹿坠崖处往下望去,却是素湍喷雪,冷月无辉,寒气刺骨,瀑声鸣悲,那谷底更是一片漆黑,风如虎啸,气蕴阴潮,其险峻远非那搏杀陵鱼的潭水可比。妘天羿呆然伫立,暗自伤悲。
“听好了小子,跟我念。”臣危开始念叨起来。
听还是不听?!妘天羿满脑子乱,臣危所言不虚,楚狐当初确实想手把手地教他射箭,不料楚狐迷上酿酒后,一门心思搞酿酒。甚至不惜开荒种地种稻谷,用来酿酒。这些年来,楚狐没能酿出好酒,却成了种地能手,几乎用不着打猎过日。如今臣危的化术对他来说,无疑充满了诱惑,不需要勤学苦练,就能得到心想事成的绝技,有了绝技在身,谁还敢欺凌他?妘天羿不免有些心动,隐隐听到臣危念道:“唯天之大,唯我世尊,披星载耀,衔火存真。”
臣危似有窥心术,念到这便打住,笑道:“好了!小子,恰恰十六个字,你都听到了,你只需念这十六字诀,再依葫芦画瓢,学做我的烛龙指、化鸟术,你就能随心所欲,施展我的神功,就这么简单。试试看。”臣危拍手含笑,目光却咄咄逼人,盯着妘天羿。
妘天羿犹豫起来:学,有背于楚狐和鹿灵的告诫;不学,臣危正等着他出成效。妘天羿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仅仅两个日夜,如今楚狐、鹿灵都遇害了,更糟糕的是女丑的坐骑竟是凶残的陵鱼。女丑到底是什么人?楚狐又为什么让他去找女丑?难道正如臣危所说,他与鹿灵只是牺牲?
妘天羿不经意间看到臣危嘴角间,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妘天羿一个念头晃过,与其相逼还不如一死了之。
妘天羿想到这,望着黑沉沉的谷底纵身跳下了悬崖……
“喂!你这小子要死要活的,真没出息!”
妘天羿被臣危的吼声唤醒,他的耳边充斥着轰鸣如雷的飞瀑声。妘天羿赤膊着上身,就像条跳上岸上的鱼一样,湿漉漉地贴在湍流中的巉岩上,那瀑光勾勒出的臣危身影,犹如一只硕大的鱼鹰正鹗视着他。
“为什么不让我死?”妘天羿有气无力问道。
“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知道吗?”臣危有种怒其不争的情绪。
妘天羿冷然笑道,“你是要我帮你杀人,对吧。”
“杀人?”臣危哼了一声,“我让你降妖伏魔,我可是当今天子的臣子,专以缉拿妖孽的真人。实话告诉你,女丑是瘟疫之神,陵鱼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执迷不悟?”
“我不信!”妘天羿一咬牙坐了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这空桑山里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楚狐、鹿虞翁全是妖孽!他们把你养大,就是想让你成为女丑的牺牲。”
“这,这不可能!”妘天羿激动地站了起来,怒视臣危。
臣危冷笑道:“不信?我们可以去验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