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灵人的马蹄裤果然是个宝物,穿上它不仅能化出马匹,还能识别方向。天边泛出鱼白之时,高耸的玄帝台出现在妘天羿的头顶上。妘天羿小时候曾听楚狐说过,相传玄帝在此降伏了水魔,故而得名玄帝台。玄帝台是在楚狐心目中的圣山,他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他,不许任何人进山。
以往的玄帝台林木苍翠,云烟笼罩,如今这里成了冰雪世界,茫茫一片,死寂沉沉。妘天羿心生忐忑,他虽在空桑山生活了十五年,却从来没有登临此峰,而且现在的空桑山已经发生了变化,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山势越来越陡,妘天羿胯下的黑马也消失了,一堵巨大的岩石,斜卧在妘天羿的眼前,那岩石光滑陡峭,上不见顶,下端是万丈深渊。妘天羿倒吸口凉气,这里根本无路可走,那岩壁上唯有一排点点拳头大小的石窝,显然这里曾经有个栈道已被拆毁。
妘天羿欲另寻路径,忽见自己穿着马蹄裤的双腿就是马腿,那些石窝正好容得下马蹄。妘天羿摘下手上的水晶戒指握在手心,那水晶戒倏忽化成水晶剑,妘天羿一剑刺向岩石,剑刃下飘落一串石粉沙砾,这岩石并非想象的坚硬。
妘天羿以剑为凿,身贴岩体,脚踩石窝,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绕过这刀削般的悬岩,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扑簌簌几声,几只大鸟从他头顶飞过。
妘天羿走进山洞,手中的水晶剑泛着淡淡的蓝光,借着这道光望去,这个能容百余人的山洞里,竟糜集了各种鹰鹫猛禽,奇怪的是那些鸟儿见有人来,视而不见,妘天羿估摸着这又是乌龙镇兽链的魔力所在,他的目光又被洞的上方所吸引,那里又一个小洞,微微红光从洞里溢出。
这上面有人!妘天羿怦然心跳,难道是母亲?
这小洞口很高,好在小洞周围的岩壁上,有大大小小的石窝。妘天羿收起水晶剑,手脚并用,踩着石窝爬进洞口。
这小洞狭窄潮湿,那点火光又在洞隧处。妘天羿伸出剑指,朝那红光走去。
红光是一盆火焰,妘天羿躲在隧道口窥探,这是个较为宽敞的石窟,火盆悬挂在正中,妘天羿隐隐约约看到石桌、石凳、石桥,甚至还有石灶、陶罐。难道这是母亲的住所?妘天羿有些激动,砰砰心跳,他蹑手蹑脚走进石窟。
突然,石桥后传来一声叹息:“可怜的孩子,伤得这么重……”
这女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浃着痰,绝不是他梦中母亲的声音。
妘天羿猫着腰,小心翼翼摸到石桥旁,躲在石栏后窥探。
那是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披着深色的巫袍,站在一个石床旁,石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床边悬着小辫。
那是小瘟神下儿!妘天羿惊出一身汗,弹出剑指,屏住呼吸。那个长发女人也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站起身,转身望来。这个女人脸上蒙着一块布,正如妘天羿带着下儿跳进水井后,所见到的一样,想必这个蒙面的长发女人就是小瘟神的母亲!
妘天羿惊见蒙面女人缓缓走来上了桥面,屏住呼吸,浑身冒汗,但他的剑指却瑟瑟发抖,那个女人的声音本来就令人恶心,更不知道那块黑布后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蒙面女人飘然无声,过了石桥中央,眼看就要暴露,妘天羿的心悬到嗓子眼,他顾及不了许多,默念十六字诀,刹那间臂膀热流涌出,他慌忙起身,使出烛龙指对着蒙面女人喷出一条火龙。
蒙面女人慌忙躲闪,一只大黑鸟突然俯冲而下,它那双犹如弯刀的利爪,齐刷刷*蒙面女人的胸膛,并狠狠一抓飞起。
“羿儿!我是丑姑……”蒙面女人的喊声在洞中回旋。
妘天羿惊呆了,望着大黑鸟抓着女丑飞向黑黢黢的洞顶,而就在这时,那躺在床上的身影跃下了石床。妘天羿这才看清那竟是小鹿,小鹿一瘸一拐,绕过岩壁。
“灵儿!灵儿!”妘天羿慌忙追去,一堵岩壁出现在眼前,那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孔洞,就像一个个骷髅那黑乎乎的眼洞。
妘天羿惊骇地倒退几步,空中忽又传来女丑的喊声:“羿儿!快逃!”
妘天羿不禁仰望,却见大黑鸟伸出长长的鸟喙俯冲下来,它爪下的女丑浑身是血,女丑的两支胳膊化成了触角,紧紧缠住大黑鸟的脖子……
妘天羿看清了女丑的脸,那是一张俊秀的脸……
咚!妘天羿额头上重重挨了大黑鸟鸟喙一击,妘天羿眼冒金花,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脚踏空,掉进石桥下的暗河。
那所谓的暗河实际是个深沟,妘天羿望着头顶上的那条泛着红光的裂缝越来越远,而他周围的洞壁越来越宽敞,脚下也泛出淡淡的蓝光,他甚至能看到洞壁上诡异的图案。
妘天羿越往下坠,眼前越是开阔,光线也越强,头顶上的蓝光汇聚一片,仿佛变成了蔚蓝的天空,四道绮丽的虹桥由下而上,呈现眼前,渐渐远去,还有袅袅烟云漂浮在身边。忽然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脚下涌来,妘天羿不觉落到了地面。
妘天羿震撼!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微风拂云,虹贯蓝天,除了前方有个小巧玲珑,泛着幽幽蓝光的白玉方台外,四周一片空旷无边。
这玉台高不过胸,玉台四面雕有欲欲跃起的猛虎。妘天羿好奇地仔细端详,台面中央刻着一条盘旋的游龙,游龙两旁刻有八个古奥的蝌蚪文,一边四个,妘天羿却不甚懂,但当年苍颉造字,象形会意,字含天然。妘天羿抚摸那八个字,揣摩出其中一个为“鱼”,一个字为“妇”。
鱼妇剑!妘天羿暗喜,难道鱼妇剑就在台下?正在这时,玉台下隐约有声,他项上的乌龙镇兽项链,也微微浮了起来,乌亮的龙珠发出奇异的红光。
妘天羿忐忑不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忽然,头上刮起腥风,他抬头望去,唬得全身鸡皮暴起,寒毛惊竖。
四条彩虹化成四条巨蟒垂头喷信向他游来,蓝天般的穹顶,也变成了灰黄色游弋的云鸟。妘天羿不知所措。乌龙镇兽项链猛烈颤动,兽牙里喷出一束束白气,喘息间化成虎狼豺豹,蛇象鹰魈,向四条巨蟒冲去。
刹那间不见了巨蟒、群兽,头顶上满了光怪陆离,诡异谲幻的怪云,如鼎沸翻滚,还隐隐约约听见几声闷雷,整个洞穴不再是湛蓝明丽,而是昏黄光浊。
乌龙镇兽项链上惟剩下乌龙珠也变得异常通红,玉台内也闪出微弱的青光。忽然“喀嚓”一声响,玉台如豆荚裂开两半,一道淡蓝色光束直冲洞顶,一柄倒插在地,冷气缭绕,寒光莹莹的宝剑出现眼前。
鱼妇剑!妘天羿惊异地打量,这剑做工十分精巧,剑柄金玉映照,连成七星;剑身更是奇特,左半刃通身晶莹透亮,犹如水晶,寒气逼人;右半刃却是乌鳞纵横,星光点点,惟有刃口处冰丝荧荧。
妘天羿欲上前拔剑,突然一个身影冲出,将他撞倒在地,那身影竟是小鹿。
“灵儿!”妘天羿惊喜爬起,走上前去。
小鹿突然跪倒在鱼妇剑旁,眼含泪水,望着妘天羿频频摇头。
“灵儿,我的母亲被镇魇在这剑下!”妘天羿焦急道。
小鹿奋力摇头,旋即起身,伸出前蹄在地上刨起土来。
妘天羿会意,连忙取下水晶戒指,握在手中化成水晶剑,刨起土来,不多时,地上出现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几行古奥文字:“斯有泠泠,襄陵九丘;玄帝征伐,唯己亥朝……”
妘天羿虽认不全石板上的古字,但也猜出大半,这段文字记载着玄帝平定水魔泠泠兽的壮举,这跟楚狐讲的玄帝台传说故事吻合。
这下面镇魇的是泠泠兽?望着那熠熠生辉的鱼妇剑,妘天羿有些茫然。正在这时,空中突然冲出大黑鸟,伸出血淋淋的双爪直扑鱼妇剑。
小鹿奋力跃起,去撞那大黑鸟,大黑鸟躲闪,一翅膀将小鹿拍倒在地,重又飞上穹顶。
妘天羿连忙护翼小鹿,剑指大黑鸟,哪知一滴血滴在水晶剑上,水晶剑顿时缩回成水晶戒指,妘天羿骇然仰望,那大黑鸟竟在他头上俯冲直下,扑向小鹿,妘天羿不及多想,慌忙拔出鱼妇剑,刺向大黑鸟。
锵锵锵,鱼妇剑剑锋所指惊雷处顿时电闪雷鸣,惊得大黑鸟慌忙逃窜。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轰鸣,大地颤抖起来,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妘天羿震惊,那是一个浑身长有青色波纹般鳞甲的怪兽,虽是牛的模样却长着一副枝桠密集的鹿角,尤其是它那没有嘴唇的嘴巴,*出一排排铜锈绿的牙齿,显得狰狞恐怖。怪兽发出“泠泠”的怪叫,倏忽冲向妘天羿,妘天羿挺起鱼妇剑直取怪兽,可是怪兽角长而且密集,妘天羿根本伤及不了泠泠兽。
噗噗噗,怪兽用角陆续扎来,妘天羿被逼到墙角。他慌忙咬住鱼妇剑,就在鹿角顶来的一刹那,纵身跃起,一剑刺向那怪兽的脑门,怪兽轰然倒下。
哗啦啦,土崩地裂,一片片大大小小从地下喷涌而出,妘天羿慌忙抱起小鹿,跳到那怪兽的尸体上。轰然一声!巨大的水柱托起怪兽那庞大的身躯,直冲洞顶,一丝光线射下,怪兽的身躯冲出洞口,妘天羿眼前豁然一亮,洞外的世界已面目全非,空桑山玄帝台轰然塌陷,大大小小的石块飞溅到空中,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暴雨落下,妘天羿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