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巫尤一直叫苦连天,说那蒙面青衣少女,将他绑了就绑了,不该斩断他的飞蛇。不然,他若施法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象王寨……
哼,扯淡。妘天羿懒得搭理他,如果有了飞蛇,这老滑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根据巫尤的交代,他是被一位蒙面的青衣少女拿获的,那是他刚刚将洞口封住的时候。妘天羿感觉青衣少女不杀巫尤,是在有意帮他,他由此萌生出想见识这个姑娘的愿望,一路上时不时环顾周边。
巫尤继续唠叨叹息:“看这样子,酉时能赶到象王寨已经不错了。“
妘天羿眉头一沉,一晃又是一天过去了,到南海还剩下五天了,可到现在什么都没有着落。他越想越急,推揉巫尤催促赶路。
正如巫尤所说,当妘天羿看到象王寨时,已是酉时。妘天羿立在山头上,但见昏黄的天空下,有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横卧在群山的怀抱之中。湖水的轮廓宛如一头巨象,象王寨就坐落在象嘴、象腿之间。
妘天羿、巫尤走进象王寨,这象王寨三面环水,房屋整齐,算个大村子,可村里却异常冷清,只有三两个老人坐在门口,见有生人来,赶紧关上了门。
巫尤疑惑地说:“这里怎么了?两年前这里很热闹,那火神庙香火也很旺盛。”
“哦,那火神庙在哪?”妘天羿问道。
“公子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
妘天羿随巫尤走进村子,见一个院子院门半开,里面依稀传来说话声。妘天羿对巫尤扔不放心,谁知道他怀的什么花花肠子。妘天羿朝那院门走去,巫尤连忙道:“公子走错了。”
妘天羿道:“初来乍到,我要拜访摆放人家。这家是何人?”
巫尤笑道:“公子眼慧,这是象王寨族长阿昌伯的住所。”
妘天羿上前低声喊道:“有人吗?”
稍许,一个白发老翁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
妘天羿拱手笑道:“在下妘天羿,拜谒阿昌伯大人,有要事相告。”
白发老翁沉脸摆手:“我们主人谁也不见,你走吧。”老翁说着就要关门。
妘天羿连忙伸手抵住门板:“老伯,在下就是丢了小命也……”
白发老翁瞪着妘天羿:“你看看身后,谁来了。”
妘天羿回头望去,但见村口出现一队身着各种服色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光着膀子,手持一把长柄石斧,身上刺有恶虎的彪形大汉,耀武扬威地走来。
砰地一声,白发老翁关上了院门。
“公子,快过来!”
巫尤的声音弱弱传来,妘天羿望去,但见巫尤躲在院落拐角后朝他招手。
妘天羿连忙赶去,躲到墙后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巫尤摇头道:“来者不善,这群人头上有股煞气。”
“咚、咚、咚”,重重的捶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那彪形大汉的喊道:“阿昌老儿,快把玄灵珠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踏平象王寨,把象王寨变成象王坟。”
听了“玄灵珠”三字,妘天羿探头望去,屏气凝听。
门开了,一个脸色阴郁,清瘦灰髯的老者走出,此人正是阿昌伯,阿昌伯拱手哀求道:“诸位豪杰,本寨已遭不幸,伤寒流行,人口死了大半,只剩下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还请各位豪杰放过我们吧,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玄灵珠。”
“老儿,休要糊弄我!”彪形大汉瞪着阿昌伯,提高了嗓门:“无风不起浪,无穴不来风。老子只要玄灵珠,如再不交出,这就是下场。”
彪形大汉手起斧落,咔嚓一声,将院门劈成两半,院子里顿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惊恐地喧杂声。
“你们要拿,就拿我的命吧!”阿昌伯悲愤地喊着。
“嗬!不给你看看,你不知彪爷的厉害。”彪形大汉抡起了长柄巨斧。
“住手!”妘天羿走出墙角,怒视彪形大汉。
“喂、喂……”巫尤没料到妘天羿会突然走出,妘天羿在那彪形大汉面前,简直就是牛犊对猛虎。巫尤脸色发白,转身欲走,却被一个身影堵住了去路。来者正是那青衣少女,那少女用白纱蒙着半张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瞪着巫尤,慌得巫尤连忙下跪:“姑娘,饶命。”
“玄灵珠在我这!”院门前传来妘天羿的声音。
妘天羿说出这话面无惧色。
彪形大汉将信将疑,打量了番妘天羿:“玄灵珠在哪?”
妘天羿亮出悬在腰间的小布包:“玄灵珠就在袋子里。”
“交过来。”彪形汉子斜眼瞅着妘天羿,将手中的长柄大斧杵在地上。
妘天羿冷笑:“你自己来取。”
彪形大汉勃然大怒,抡起长柄大斧冲了过来。妘天羿早已做好两手准备,先唤出宵练剑,如剑不出手,再使用“地火裂天”保护自己。
“宵练!”
妘天羿宵练剑剑柄在手,惹得彪形大汉哈哈大笑:“傻小子,别拿石头吓唬人。”
彪形大汉刚刚抡起大斧,妘天羿挥剑横扫,“唰”地一声,彪形大汉的长柄大斧倏忽之间断成两节,他那壮实的胸肌上也划出一条血痕。
彪形大汉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你们四个给我上!”彪形大汉一甩头,他身后冲出四个持叉耍刀的汉子冲了过来。
唰、唰、唰,妘天羿挥舞宵练剑不出五下,那四个汉子或捂着肚子、或抱着脑袋、倒在地上乱滚,发出“嗷、嗷”地惨叫,那些断成两半的刀叉散落在地。
在场所有的人惊呆了,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看清妘天羿施的何法,喘息间竟使这四个汉子扒在地上嚎叫,那彪形汉子更是呆若木鸡。不多时,那四个不再嚎叫,身体僵化了,化成了四条死狼。不仅阿昌伯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妘天羿也心头一震,这些汉子竟是豺狼所化。
彪形大汉胡乱指了一下,“哼,小子,你竟敢施巫术,你等着瞧,到时再来收拾你,走,咱们走。”
那群汉子拖着四匹狼尸灰溜溜地走了,院中无不传来雀跃欢呼声,那白发老翁与几个男女笑容满脸迎了出来,阿昌伯激动握着妘天羿的手说:“小兄弟,你真是我象王寨的救命恩人。快、快进屋里谈。”
“哎呀!”巫尤的呻吟声从墙角处传来,他被青衣少女踹到地上,他见妘天羿、阿昌伯的目光望来连忙爬起。
“啊?是你?!甘仲!”阿昌伯惊呼起来,众人顿时静了下来。
巫尤尴尬地走来,又是拱手,又是鞠躬道:“阿昌伯大人,诸位乡亲,久违了,过去在下对不起象王寨,还望阿昌伯大人及诸位乡亲宽恕。这位妘天羿公子,便是在下请来帮助象王寨的。”
妘天羿一听这话,心生不爽,但也不知如何解释,难道是为了玄灵珠而来?这与那帮兽人又有何区别?阿昌伯、白发老翁等人再次道谢,妘天羿也只能认了。
“甘仲,只要你悔过自新,过去的事就不提了。”阿昌伯对巫尤不冷不热。
“多谢阿昌伯大人、诸位乡亲宽恕,二姑娘呢,我给她赔不是。”
“不必找了,那孩子已经病逝了,你有心就到坟头去吧。”阿昌伯说到这,脸色凄然,妘天羿也不好多问。
进了院门,阿昌伯唯独引着妘天羿来到堂屋,一个孕妇笑盈盈地摆上茶水。她是阿昌伯的大女儿玉罕。阿昌伯吩咐玉罕谁也不许接近堂屋。
玉罕退下后,阿昌伯问道:“听说妘公子此来,有要事相告,莫非玄灵珠在妘公子身上?”
妘天羿摇头道:“我哪有什么玄灵珠呀,说起来阿昌伯恐怕不信,我是个外人,昨夜却做了个梦。”
于是,妘天羿便把那晚在林中听到的猪婆龙、夜精灵及九青玄母的谈话,告诉了阿昌伯。
阿昌伯听罢大惊,眼珠子几乎要瞪迸出来:“果真有其事?连神灵都来了,难怪这两年来厄运不断。”
原来象王寨原本数万人口,这在当地可是较大的部落。象王寨得名于象王湖,而象王正是有象氏部落先祖,传到阿昌伯已是十八代。
有象氏因玄灵珠而兴旺,相传玄灵珠为上古天鼋黄帝所佩,天鼋黄帝在天河围猎时,遗失了玄灵珠,朝中诸位神君四处寻找,包括千眼千耳的大神都没能找到,唯有憨头憨脑的象王找到了玄灵珠,天鼋黄帝万分感慨,玄灵珠当属至纯至善之人,于是将玄灵珠赏赐给了象王。
玄灵珠成为玄荒世界的镇南圣物,维护一方平安,给当地带来了千年的福祉。每隔十年,有象氏都要举办声势浩大的迎珠祭祀大典,特邀请大南荒各部首领一起祭拜。
这象王湖可谓天赐宝盆,水草丰茂,鱼虾如毛。可就在两年前,这象王湖中突然出现了水怪,供奉有玄灵珠的象王祠突然沉入湖中,每到风雨交加夜就出来吃人,害得有象氏不得安宁。幸亏中土圣朝的火正融,路过此地,杀死了水怪,日子倒也安宁了数月,但玄灵珠从此没了下落。
阿昌伯担心遗珠之事被人知晓,而且火正融也答应找回玄灵珠,阿昌伯故而对外谎称玄灵珠尚在,而且新建火神庙来供奉玄灵珠。
不久,外地来了一些所谓的探宝人,甚至还有来自大西荒的深目人,都来刺探玄灵珠的下落,当初有象氏人丁兴旺,尚能将他们驱逐。可就在一年前,象王湖里突然没了鱼虾,反而增添了不少蚊蚋甲虫,从此象王寨出了怪病,人丁大量死亡,许多人家背井离乡,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留在村寨。阿昌伯说到这,不禁长嘘短叹,甚是伤感。
妘天羿不忍再问下去,转了话题:“老伯,巫尤甘仲与你们有何过结?”
阿昌伯捋须说道:“甘仲原本是火正融的弟子,降服水怪后,火正融留下他以防歹人欺凌我们。甘仲先前还很效力,施法术赶走了那些骚扰本庄的外人。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成了采花贼,糟蹋了我的二闺女……”阿昌伯说到这脸色更是凄然。
妘天羿没料到这个话题杵到阿昌伯的伤痛处,他欲宽慰道歉,院子里忽然喧杂起来,玉罕推开房门,手搭在门柱上急切道:“爹,那些恶人又来了!”
妘天羿与阿昌伯一出院门,一眼看到一位手持兽头杖,身穿青黄杂色袍的尖脸巫婆,在彪形大汉等恶汉的簇拥下,气势汹汹走来。
“玄母,就是他!”彪形大汉指着妘天羿道:
那老巫婆眯着一双斜凤眼,打量着妘天羿。
彪形大汉喝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妘天羿冷眼道:“你又是何人?”
“哼,小子听好了,可别吓着,大爷斑奴,乃苍梧之野巡地使。”彪形大汉说着,又朝老巫婆拱手示礼,“这位老母乃青丘山九青玄母大尊主。”
妘天羿暗吃一惊,这个老巫婆难道就是那晚他梦中的九青玄母,天界钦差猪婆龙的僚属?这么来说那晚不是梦而是真实不虚,九青玄母一直在找他,看这天色渐晚,莫非还会出现个夜精灵?
妘天羿越想越心慌,但见斑奴扛着半截斧头,扬起高高的下巴,目光鄙夷地看着他,一旁的九青玄母斜着锋利的目光盯着他,似要撬开他的脑壳看个究竟;再看身旁的阿昌伯、白发老翁等人早已脸色苍白、寒噤无声,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哀盼。
此时已无路可走,豁出去了!妘天羿一咬牙,漠然冷视九青玄母、斑奴:“什么玄母、老母,只怕是山中妖狐。”
“臭小子!早打!”彪形大汉勃然大怒,欲挥手下令众汉围攻妘天羿。
“斑奴,且慢!休要喧闹。”九青玄母手中的兽头杖往地上一杵,彪形大汉与众汉顿时安静下来。
“这位公子,不管你出自哪家帝胄名门,我只想要回玄灵珠。”
妘天羿从容道:“玄灵珠就在我身上,我们换别的地方谈。但首先你们不得伤及无辜。”
“公子爽快!”九青玄母阴笑道,“不过嘛,我得先看看玄灵珠。”
妘天羿拍了下悬在腰间的小布袋:“玄灵珠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