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芙蓉气势汹汹的冲向若兰，十分疑惑，待轮番闻过白纱上的气味，皆恍然。

“啪——”

若兰不可置信的捂住如火烧一般的半边脸，脸颊传来剧烈的刺痛，若兰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更何况打她的还是一直听命于她的一个下人。

“你！”若兰抬手就要打还回去，横空伸过来一直手将她拦住。

若兰回过头，怒目而视，就看见周福儿气定神闲的一张脸，用力拉扯两下，但她养尊处优的身子哪比得过周福儿做了近十年粗活的手，遂怒吼道：“你放开我。”

周福儿丝毫不惧，死到临头的蚂蚱，无非多蹦跶几下罢了。

“放开你可以，但你先看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有刘嬷嬷在，哪里有你放肆的地方。”

若兰这才想起刘嬷嬷还在一旁站着，不由看向刘嬷嬷，果然见她神色不愉，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周福儿一松开手，若兰便收回胳膊后退了两步。她胳膊还疼着，却不敢再有动作，忙行礼道：“刘嬷嬷恕罪，方才芙蓉不分青红皂白对奴婢动手，奴婢情急之下才失了分寸。”

刘嬷嬷未置一词，看了眼若兰，又看了眼芙蓉。经周福儿话一提醒，芙蓉才意识到她方才的行为太不合规矩，忙跟着跪下谢罪。

“芙蓉有罪，实在该罚。”芙蓉却没有忙着摆脱自己的罪名，而是乖乖认了罪。

丫鬟闹事，可大可小，全看上头怎么处置，芙蓉心里自有分寸。但是她无辜被害，却一定要讨个说法的。

周福儿见芙蓉行事机灵，暗叹是个有脑子的，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

果然，刘嬷嬷见芙蓉态度良好，脸色和缓许多。

“到底为了何事？”

芙蓉听到刘嬷嬷询问，才抬起头，言简意赅，字字珠玑：“东珠并非奴婢所偷，而是这个贼喊捉贼之人，她大约是怕事情败露，才将东西栽赃在我身上。”

芙蓉指着若兰的鼻子，愤愤道。

芙蓉话音一落，周福儿适时将盛着白纱的碗端到刘嬷嬷面前，“嬷嬷，您一闻便知。”

刘嬷嬷低下头，轻嗅片刻，才确定道：“是杜若的香气。”

“嗯。”周福儿点点头，“正是了，方才奴婢说，这东珠上沾染的便是偷窃之人的气味，现在只需看看在场何人惯用杜若熏香，便知道答案了。”

“都是一个院子做活的姐妹，谁最喜欢，不，在场只有一人常以杜若花瓣傍身，大家都知道的此人正是若兰。”芙蓉咬牙切齿道。

她素来高傲，但若兰得势，她叫一句若兰姐也不算委屈。谁知若兰竟将祸端引到她身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若兰刚要开口，被刘嬷嬷一个眼神瞪回去。

“她说的是真的吗？”这自是在问在场的其他人。

众人沉默，茉莉说的是事实，杜若难以保存，少有人用来寻香，唯若兰独爱，她素日爱拿此事炫耀，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因此许多人都知情。

见大家的反应，刘嬷嬷知道茉莉的话怕是不假，正要开口，便听若兰道：“嬷嬷，单凭这珠子上的气味就判定是我偷了珠子，未免太儿戏了些。”

若兰低着头，眉头紧蹙，快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见大家都认定了自己，心下一紧，即便是事实也绝不能认的。

“再者，我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偷东珠万一被发现可不是小事，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以我在曲浮院的处境，何必以身犯险？倒是你，素来爱这些虚荣华丽的东西，一时心痒也说不准。”

若兰白了芙蓉一眼，环视一圈众人，在场中有许多人都是平日在她身侧伏低做小的，听了她的话，难免有些心虚。不得不说，这一番说辞的确有些道理，一些人隐隐有些动摇，一时分不清二人说的话谁真谁假。

“你真是倒打一耙！”芙蓉被她的狡辩气得怒目圆瞪，颤抖着指向石桌上的瓷碗，冷笑道：“证据就摆在这里，任你巧舌如簧也洗脱不了罪名。大家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去！”

若兰见芙蓉已经慌了神，稍稍松了口气。对方越是气急败坏，便越会被她绕进圈套里去。

“嬷嬷，僭越了。”周福儿福了福身子，瞧见刘嬷嬷点头，才起身走了两步。

周福儿似笑非笑的走到她面前，幽幽道：“我知道你为何要偷拿东珠。”

她果然知道，若兰倒抽一口冷气。

“你偷拿东珠，又提议搜身，当然不会让珠子从你身上搜出来。”周福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所以，你其实只是想将珠子放到你想放的人身上而已。”

“方才若不是我主动站住来让嬷嬷先搜了我的身，只怕这珠子就会出现在我身上了吧？”周福儿看似在询问，语气却不容置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自的猜测。

若兰与周福儿不对付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关于二等丫鬟的流言大多围绕着这两人。若真如周福儿所说，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释。

联系白纱上的气味，再加上方才周福儿的举动，真相到底如何显而易见。

“你刚刚的举动果然是有意为之。”若兰盯着周福儿，竟意外的平静。

事已至此，败了就是败了，即使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她的设计再一次落了空的事实。自从周福儿进了院子，就处处压着她一头，她不明白，周福儿这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会如此厉害。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嬷嬷见若兰认了罪，示意一下，便有人将若兰拖了下去。

“芙蓉越矩行事，其罪该罚。”刘嬷嬷看着芙蓉，若兰一被带走，芙蓉便目光呆滞，瘫坐在地上，额上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谅其事出有因，便罚一个月月银，以示警告。”

刘嬷嬷说完便进了里屋，众人见事情了了，也就都散了，只是不时传来唏嘘声，想当初若兰何等的威风，竟也落得这般下场。

“起来吧。”周福儿看着依旧瘫坐在地上的芙蓉，伸出一只手。

芙蓉抬起头，额角一缕碎发落下来，在眉眼前飘动着，颇有些狼狈。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周福儿一眼，双手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并不理会周福儿，转身离去。

“她也太不识抬举了。姐姐好心帮她，却连句谢都没有，真是白眼狼。”赵小草愤愤不平，看着芙蓉的背影，颇为不爽。

周福儿拉着赵小草，笑道：“无事，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我而起，她有些气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