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只怕没人再惦记他的山楂树了。
可她不解，不过就是一棵山楂树，何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她反而觉得慕慎有些小题大做。
掂着篮子，先往自己房间去，没走两步，霜枝气喘吁吁的跑来：“公子找你。”
周福儿心一紧，糟糕，这就要算账了？她可是赔了罪，示了好的，要是再受责罚，多亏啊。
揣着一颗颤巍巍的心进了慕慎的房间，看他眉头紧锁，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告诫自己莫慌，万事冷静应对，切不可失了大意。
“奴婢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找奴婢有何事吩咐？”语调平和，不卑不亢，嗯，周福儿对自己表现很满意。
“东西收到了，吃了没？”
慕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的说道。
周福儿瞥了眼手边的篮子：“还没……”
“尝尝。”
“在这儿？”周福儿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又噤了声，哪有下人问主子问题的。
慕慎撩眼，挑眉，投过来的目光带有几分戏谑，不答话，却已是最好的回答。
呃……
周福儿想到红杏酸倒的牙，厨房里下人的愁容，以及林毅酸到无言以对的模样……好吧，她确定慕慎这是成心要看她笑话。
算了，酸倒牙也比受责罚强，何况还是吃的，难不倒她，大不了回头喝点儿温水。
反正他的小气周福儿习以为常，和任性多人较劲，多半受伤，不如顺着他，他自觉无趣了，看还搭理她不？
拿起一块饼子，刚凑近嘴边，就闻到酸涩的味道，除了山楂味儿，还真像林毅说的，有股子醋茬子味儿。
犹豫着，抬眼便迎上了慕慎目光，那眼神儿里摆明了尽是期待。
得，看来不吃不行了。
她这一嘴要是不下去，只怕还真辜负了慕慎的一番等待和报复心思。
咬了口，牙根儿一酸，差点儿没了知觉，刚倒腾到嘴里，腮帮子一紧，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好家伙，这酸的，眼前金星直冒，好半天才指挥舌头动起来，牙齿也跟着咬两口，学着林毅的样子，慌忙咽了下去。
刚还笑林毅，如今自己这般狼狈，真是打脸。
挤眉弄眼吃完一口，再没勇气下第二口，不由得好奇这饼子厨房师傅怎么做的，怎么能把山楂做的比本身还要算上十倍？
看她这般，慕慎嘴角微微上扬，刚刚还阴沉的心情瞬间大好，对周福儿一本正经的严肃：“记得都吃完，一个都不许剩。”似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更不能送给别人。”
周福儿闻言更是觉得牙酸的疼，认输的放低了姿态：“公子，奴婢再也不敢偷吃山楂了。”还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当然委屈，至于吗，至于吗？几个山楂换来这么大的折磨，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没赔罪！
目光扫到桌上被动过的水果，剥开的橘子皮放置一边，看吧，连赔罪的东西都吃过了，还这么锱铢必较，一点儿都不大气。
心里腹诽着，欲要退出去，走到门口又被那人叮嘱了一句：“好好同刘嬷嬷学绣工，我这院子里，最是养不得闲人，既是二等丫鬟，就要有与之相称的本事。”
周福儿恨恨的应答着，转身便进了隔间，将手中篮子重重掷在桌上，看着发愁。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如今这嘴里还满是酸味儿呢，如何能再下口？
她转眼瞄到了旁边刘嬷嬷叠好的，给慕慎已然缝制好的冬衣，心里报复的小火苗“噌噌”往上窜。
明着不敢斗，暗中给你耍些小机灵，横竖刘嬷嬷做的东西，你总不能扔掉。
正好这些日子刘嬷嬷又教了周福儿一些新的绣法，拿来练练手倒也不错，这样寻思着，便将衣裳抖了开，专门挑那种衣角隐蔽的地方，绣了一条蛇。
蛇最是记仇，心眼又小，像极了慕慎的做事风格，把他比喻成蛇，再贴切不过，又阴险又冰冷，又善于报复。
周福儿绣完端详欣赏了一番，暗自得意，要不是不好让刘嬷嬷知道，她真想拿给刘嬷嬷显摆显摆，看看自己绣工精进了多少。
虽仅是一条蛇，但针脚细腻，用线妥帖，色泽的明暗都仔细到了，她都忍不住夸赞自己了。
先前绣制的蚂蚱没被发觉，这次她照旧存了分侥幸，谁让他先动手的。
身为下人，明着不能如何，也只得暗中做些发泄痛快之事，不然憋闷在心里，最终于己不利。
周福儿可是从不和自己过不去的。
夜里回房间，红杏见她手里提着的篮子，本就丧气的脸更是添了一层霜。
“你也有啊，我还以为就我们这些摘了山楂果子的受罚呢。”
周福儿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刘嬷嬷院落的时候发生的那一桩桩事，而且还是因为她，才造成今天的果。
红杏这张大嘴巴，她一旦知道了，整个曲浮院就都知道了，那周福儿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谁也不想被针对，何况周福儿这个当口，最是需要无人注意，越是默默无闻越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横竖我是吃不了，现在我这牙一遇风都疼的难受，吃完这些，只怕牙都要酸掉了。”
红杏一副如临大敌，手足无措的样子，周福儿则无所谓的双手一摊：“先放着吧，等什么时候坏了，发霉了，也就不用吃了。”
红杏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福儿，你可太聪明了，解了我一大难题啊。行了，你歇着吧，今儿晚我去给你打水。”
看着红杏兴冲冲的跑出去，身子都轻盈了许多的样子，周福儿无奈摇头。
在大户人家做事，是要动脑子的，红杏平日里看着精明，却也有慌乱不知所以的时候，自己可是要引以为戒，万不可有松懈之时。
周福儿却不知道，就红杏出去转一圈打水的功夫，便将她的“秘诀”告诉了旁的下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效仿，故意将饼子放到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