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霞黑着脸跑了出去。
大梅子对春生说:“你刚才……说,要我……负责,什么?”
春生的怒气发泄出去了,此时心情已平静了许多:“你暂时代理她的工作,生产上不能没有管事的。”
“哦!”大梅子应着,往前挪了几步,小声说:“王翠霞……她,她是刘国仁的爱人……”
春生眼一瞪:“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只对工作说话,胜任不了就撤职,没什么可说的。”
大梅子不动声色,悄悄地观察春生的一举一动,春生走到哪里她只乖乖地跟在哪里。
“你不必跟着我,想好明天怎么开展工作,我再不能允许车间出现成群结队等活干的情况。”春生对大梅子下了命令。
“张董,我们每日的生产任务就这么多,真要关掉几个生产线,恐怕工人就得暂时放假了……”大梅子心里早有成算,车间已用不了这么多劳动力。
春生低头沉思片刻:“必要时候,可以阶段性放假。”
做出这个决断,春生觉得心有些沉,她也不想让职工无活可干,她失魂落魄地往出走,全然不顾脚下的碎料磕磕绊绊,大梅子紧跟出来,
“我说了,你不必跟着我……”春生的声音有些抖。
“可是……还有,那……”
“还有什么事?快说,”春生见不得这种欲说还休的样子。
大梅子使了使劲:“那个,王翠霞,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若来了车间上班呢?”大梅子想得周全。
“来了按以前的工人用,不来就不记工,”春生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开除员工,她想着怎么也得给别人留条生路。
“明白了,”大梅子心想,春生还是不够狠,王翠霞已经在纸业领导岗位混了几年,钱挣得真是轻松,况且平日里她也大多不在岗的,只动动嘴,把工作交待给几个她提拔起来的组长,并且在车间里一手遮天,谁把她溜须好了就可以只在一边闲着一样开支,看谁不顺眼就想着法穿小鞋,车间里成了她公报私仇的地方,企业工作氛围被她弄得一团糟,毫无公平正义而言。她仗着男人的权势胡做非为,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种人就应该开除或者待岗,大梅子这样认为,但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她笑着把春生送出了车间。
主管生产的副经理姜丽丽很快就听到了消息,她隐约觉得厂子里要发生大事件了,这种感觉让她兴奋又不安,不破不立,厂子兴许要前进了,她也猜出春生会不满意现在的生产管理,必定会怪责于她。
姜丽丽见到了春生:“听说下午你去了车间?”春生也斜着姜丽丽:“是!”
“你把王翠霞撤了?”
“对!”
春生言简意赅,两只眼睛死盯着姜丽丽,姜丽丽假装思索:“大梅子是资历老些,可怕也难扭转局面……”
春生把手里的笔握得“咯吱”响,笑容有一点僵硬:“要不,你去当这个部长怎么样?……”
姜丽丽一哆嗦,心里暗自盘算,下车间当部长,意味着降了一级,让人怎么看,丢不起这个脸,春生这是什么意思?要拿她开刀了?这么快就找到她头上了。
眼下该怎么回呢?姜丽丽脑子快速转动,不同意就是不服从集团领导,可是同意去当部长又太窝气,岂不成了大伙的笑谈,也没法开展工作。进退两难,春生的目光象钉子一样地扎着姜丽丽,姜丽丽只顾笑。
春生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点狰狞:“你不同意?”
“不是,我在想,如果我当这个部长恐怕也救不了现在的红星,还是想个更好的办法吧。”姜丽丽极力周旋。
“好办法?什么好办法?这么久了你想出了好办法没有?主管生产的副经理,车间那样子了居然无动于衷,你想干嘛?我怎么有些弄不懂了呢,当初在红星时的能耐呢?那时你可是两天一汇报,三天一总结,五天一计划地往上提,怎么,如今在我的公司里为何就不积极了呢,是我差事儿了,还是你心思歪了?”春生劈头盖脸痛斥下来,不管姜丽丽脸面不脸面的事,想要脸就在工作上用心,拿不起来就别怪自己丢了面子。
姜丽丽慌了,她第一次见到春生说出了这么多过激的话,记忆里的春生也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
姜丽丽含蓄地说:“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以纸业目前的情况来看,真的是遇到了发展瓶颈,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
春生“呼”站起来,将手里揉成一团的纸丢掉:“发展遇到了问题你有没有向我说过?红星变成春天纸业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你提过什么好的发展规划与建议吗?跟我工作与在红星干真的就这么大的差别吗?”
姜丽丽也很委屈:“你知道我毕竟只是个副经理,上面还有刘总,很多事情我也是能力有限,他根本不听我的,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个人决断,他与你又是这样的关系……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春生一听这样的话又来了火:“你不要胡乱妄言,我与刘国仁的关系同我与你的关系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一条战线上亲密的同事关系,你对工作不负责,或许是出于私心,也或许是暗藏诡计,可能你是想看着我工厂倒闭,混得惨才高兴吧?”
姜丽丽还想解释什么,被春生喝断:“你或拿出方案来见我,或拿辞职报告来,其余说再多都是废话。”
春生豁出去,三年了,她把企业托付给信任的人,从没想过他们会对她不忠,到如今她一时还接受不了,姜丽丽在春天纸业任高管以来成绩平平,不提意见与建议,不反映情况,连话都不轻易说,不但不冲锋在前,反而学会了明哲保身,见风使舵,令春生气愤,她从来没有这样口不择言地批评过任何一个员工,今天她给姜丽丽下了死命令,最后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去留随意,春生不再挽留。
人生不怕敌人与对手多,而是当信任的人带来失望时,才是最令人崩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