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的雨，情绪瞬间落入低潮。

不知为何，总是喜欢下雨的天气，可能是因为，哭泣的时候雨水能够掩饰我脸上的泪水。

嘿抽烟的那个小子，叫苏沐是吧？繁忙的车间响起一阵突兀的声音。

说实话，我挺讨厌这个声音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比我会装比。

我掐灭手里的烟，随手把烟头丢进烟灰缸。

身后传来脚步声，拖鞋和水泥地摩擦的声音在这车间里尤为刺耳。

我和你说话呢！没听见是咋滴？车间主管在我身后扯着嗓子喊道。

对不起，刚才没听见，你有事？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车间主管拿着文件夹指着我，唾沫横飞地说道:今天下午要给客户发货，抓紧点，别磨磨蹭蹭的！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我慢吞吞地过去拿工具刀和透明胶带，装备装箱和封箱。

我说你能快点吗？没吃饭是怎么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他依旧不善罢甘休。

我并未和他多说什么，准备去干自己的活。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就会相安无事。有些人，总是会以各种姿态出现，来寻找他的存在感。

他一把拉开我，把文件夹摔在我的身上，指着大门对我吼着让我去结工资滚。

无声一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做不了这个工作了，我不怨他让我滚，因为一个人最初的本能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放下手中的工具刀和透明胶带，准备走人。

当我快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很是嚣张猖狂的声音。

煞笔东西。

我猛然回头盯着他的眼睛。

你要是个男的就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车间主管看着我身上脏兮兮的工作服，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很是不屑地指着我的鼻子：我说哪个没长眼的裤裆拉链没拉好跑出来你这么个玩意？

我猛然出手拉着他指我的两根手指，用力一扳。

哎哟！

他吃痛之下踮起脚缓和手指的疼痛，右手迅速来推我，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趁他用手捂脸的时候我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同时松开抓住他手指的那只手。

在他倒地的时候，我冲上去坐在他的肚子上，一脚踩着他左手，一脚踩着他右手。

他疯狂地反抗着，想要挣扎着起来，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我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使劲地扇着他的脸。

直到车间里的其他人把我们拉开。

当老板带着保安匆匆赶过来时，我知道我的工资应该会被充当医药费了，但我并不后悔，因为车间主管是老板的某个亲戚。

我看不惯他平时的狗仗人势和耀武扬威。

走出工厂大门的那一刻，雨还在下着。

回到简陋的出租屋，掏出身上廉价的香烟。

哒，清脆的打火声带着金黄色的火苗升起。

美美地抽了一口烟，回想起了曾经的渣男生涯。

十岁那年，我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礼物一辆自行车，那一年我上四年级。

也是同一年，我妈在一个晚上离开了我，和别的男人私奔，离开了我爸，离开了这个家庭，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我妈做得很绝，离开之前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连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都没有放过，在临走之前全宰了吃了。

在我妈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哭着喊着找妈妈，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纷纷起床，跑来问我爷爷奶奶发生了什么事。

当众人得知我妈不见了，一阵唏嘘。

有人骂我妈，有人怪我爸。

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妈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本没有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妈对不起这个家庭，爷爷奶奶为了让她开心，每天忍气吞声，我爸拼死拼活挣的钱，全都交给了她，有肉吃的时候，我没舍得吃，都留给她吃。

我妈作风很不好，时常出去鬼混，有时候一年不回家，为此我爸经常和她吵架，我的童年注定是灰暗的，原本幸福的家庭也逐渐支离破碎。ut更你写字怎么都是歪歪扭扭的？是人长歪了还是眼睛歪？他指着我的作业本，喷着酒气对我说。

我看了看我爸那阴沉的脸，没敢说话，低着头继续写作业。

忽然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当时就懵了。

我不解地看着我爸，我爸又是一巴掌扇我脸上，指着我骂道:老子跟你说话听不到啊？来来，告诉我，你写的这个字好看吗？

他拿着我的作业本贴着我的脸。

瞬间我委屈的泪水就下来了。

你敢哭出来今天就打死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写完作业给我练字，听到没？

我爸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拿着一本字帖走了进来，摔在我的面前。

每天练两百个字，少一个字跪一个小时，听到没？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知道了。

我爸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当我确定我爸回屋睡觉后，我躲在屋里偷偷地哭，很是撕心裂肺，很是无助。

爷爷奶奶听到我的哭声，偷偷来到我的房间，小声对我说:别哭了，来，吃两块薄荷糖。

接着奶奶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几块糖。

拿起一块糖放在嘴里，入口时一股浓浓地薄荷味，很甜。

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没了。

看着爷爷奶奶我就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爷爷奶奶看我笑了，接着小声说道:以后别惹你爸不开心，不然又要挨打了！

我天真地点了点头。

爷爷奶奶走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小心翼翼。

对此我很是不解，但也没问。

那时候学校规定每天早上六点半之前一定要到，不然迟到了就喊家长或者站在教室门外上课。

为了防止迟到，也为了不被罚站在教室门外，奶奶每天早上四点半起来给我做早饭，一碗玉米糊糊。

我起来喝完就去学校，然后看时间早就趴在课桌上眯一会。

每天晚上放学后写完作业练完字都已经十一点了。

每天如此，风雨无阻。

有一天晚上，作业很多，写到最后我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跟停机一样，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我就胡乱写写，好不容易写完刚爬进被窝准备睡觉，我爸来到我房间让我把练的字给他看看。

我说今天的作业太多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爸就说我给你清醒清醒。

他一把拉着我从床上提起来，三步两步地走到大门口，指着地上说：跪着！

当时已入深秋，晚上气温很低，格外的冷。

我不敢反抗，只能跪了下去。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只穿着秋衣秋裤的我被冻得直哆嗦。

清醒了没有？我爸在一边问道。

我除了点头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敢做。

我爸转身进屋，不一会拿着笔和字帖出来了，又给我搬了一张凳子。

跪着练完两百个字，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睡觉。

说完我爸转身进屋了。

爷爷奶奶听到动静爬起来看，奶奶当时就哭了，嘴里直说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爷爷去找我爸理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

最后，爷爷奶奶无奈地回了他们的屋。

我爸紧跟着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皮带，跑过来二话不说扒下我的裤子，把我按在凳子上，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胖揍。

打完之后还不解气，又回头踢了我几脚。

临走之时直骂我晦气，说我就是个累赘，还说再告状就掐死我，当没有这个儿子。

我慢慢地直起身子，穿好裤子，拿起笔，低着头，默默地写字。

其实眼泪已经接二连三地往下掉，但我不敢哭出声音，我害怕再次遭受暴揍。

偶然地一次抬头，看见爷爷奶奶悄悄地躲在窗户口那里看着我，见我看到他们，他们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声张。

冰凉的心渐渐有了暖意，我明白再苦的日子，也有爷爷奶奶默默地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