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酒,跟本王道歉。”
男人声音慵懒。
苏酒紧紧抱着马脖子,咬住唇瓣,连头都不回。
她没有做错事,她才不要跟萧廷琛道歉!
萧廷琛冷笑一声,恶劣地吹了声口哨。
骏马立即发出嘶鸣,扬起四蹄飞快朝前方疾驰而去!
苏酒从没有骑过这种彪悍骏马,惊呼一声,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没被甩下去!
“萧廷琛,我恨死你了!”
少女在风中尖叫。
萧廷琛好笑地挑了下眉头,恍若未闻。
……
此时,赵皇后已经怒气冲冲地回到未央宫。
她连砸了几只古董花瓶,冷声质问:“赵舞阳那边处理得如何?本宫到现在还没看见她的人头!”
满宫侍女跪在殿中,为首的战战兢兢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太子妃……”
“母后!”
戏谑女音响起,赵舞阳不紧不慢地踏进寝宫。
她仪态端方地朝赵皇后施了个万福礼,“昨儿夜里身子不适,于是提前离开猎场返回长安。儿媳竟不知,母后对儿媳的项上人头感兴趣。可是因为儿媳长得太美的缘故,抢了母后的风头,所以母后对儿媳不满?”
“赵舞阳!”
赵皇后皱起柳叶眉,怒声呵斥。
赵舞阳歪头,“这些年母后保养极好,然而终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这一生气,瞧瞧,平日里藏着的皱纹全都冒出来了,真难看。”
赵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快反应过来赵舞阳是在耍自己,立即扬手给了赵舞阳一巴掌。
“啧……”赵舞阳毫不在意,“母后下手可真狠。”
“赵舞阳,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本宫无情!旭儿在黄泉路上很孤单,等着你去陪他呢。来人,给本宫把她拿下,喂鸩毒!”
两名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即上前。
还没碰到赵舞阳,珠帘外忽有脚步声响起。
八皇子元敏姗姗来迟。
他恭敬地朝赵皇后行了请安礼,“母后。”
十八岁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模样清隽如苍松翠竹。
赵皇后看见他,翻涌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些。
她落座,温声道:“敏儿怎么进宫了?母后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叫嬷嬷带你去偏殿玩,等母后处理完,再过来也不迟。”
“母后,”元敏忽然撩袍跪下,“儿臣知道你想杀了阳阳。”
赵皇后眉心一跳。
心头,涌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元敏温柔缱绻地望了眼赵舞阳,继续道:“今日儿臣在梨园遇见了阳阳,她知书达理,对儿臣涉足的梨园戏剧颇有研究,乃是儿臣唯一的知音。虽则对太子哥哥不敬,但儿臣仍旧想娶她做八皇子妃。”
“咔嚓。”
赵皇后生生捏断了自己的半截指甲。
她皮笑肉不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与阳阳真心相爱,求母后成全!”
元敏倔强地以头贴地。
赵皇后冷眼盯向赵舞阳。
她的好侄女,正笑吟吟与自己对视。
眼神之中盛着浓浓的讥讽,仿佛是在嘲笑自己身为母亲的无能为力。
赵皇后强压下心头怒意,慢慢喝了口花茶,“如果给你父皇知道,你要娶赵舞阳为妻,他会打断你的腿。”
“父皇昏迷不醒,怎能打断儿臣的腿?更何况父皇常说,身为男人,就该正视自己的感情。他说大齐皇族的男人,应该比别人更加勇敢。母后,儿臣认定了阳阳,儿臣今生非她不娶!”
“胡闹!”
赵皇后狠狠盖上茶盖。
上好的瓷器,瞬间生出无数纵横裂纹。
元敏倔强地抬起头,“儿臣没有胡闹!从幼时起,母后就逼着儿臣背那些经史子集,还要跟着夫子学**王之术。可那些东西儿臣通通不喜欢,儿臣只喜欢梨园戏曲,只喜欢创作话本。看着伶人们饰演儿臣的话本,儿臣特别骄傲自豪。但母后不喜欢儿臣喜欢的东西,宫中没有人喜欢儿臣喜欢的东西!”
他慢慢站起身。
他紧紧握住赵舞阳的手,凝视她的眼神里,满是深情。
“但是,阳阳不一样。
“她喜欢儿臣,也喜欢梨园和戏曲。她是儿臣这辈子唯一的知音,除了娶她,儿臣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留她在身边。儿臣知道母后与阳阳看不对眼,甚至一心想置阳阳于死地……儿臣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阳阳死,儿臣死。阳阳活,儿臣活!
他当着赵皇后的面,吻了吻赵舞阳的脸颊。
然后牵着她,义无反顾地离开未央宫。
赵皇后仍旧呆坐着。
不过短短一天……
才短短一天,她实在想不出,赵舞阳究竟是怎么蛊惑她的敏儿的!
就在她浑身轻颤时,她看见赵舞阳回头,用唇语说了八个字:
——皇后娘娘,攻心为上。
赵皇后猛然扫落花几上所有茶盏!
她喘息怒骂,“萧廷琛那个贱种给本宫添麻烦还不够,赵舞阳这个烂蹄子也敢跟本宫叫板!吴嵩呢,把吴嵩给本宫叫过来!”
宫女战战兢兢正要去叫人,她又冷声:“别叫了!”
“皇后娘娘?”
“都给本宫滚下去!”
宫女们对视几眼,纷纷退下。
暮春的风穿廊过院,吹动寝宫里的珠帘和轻纱,景致美轮美奂。
赵皇后慢慢跌坐在地。
她不能让吴嵩取赵舞阳的性命。
她知道她的敏儿是怎样的性格,如果赵舞阳死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跟随离开。
她已经失去那个男人,她不能再失去敏儿……
赵皇后抬手捂住额头。
从前她掌控后宫,势力几乎可以和皇帝叫板。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一步步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位?
明明所有步骤都是设计好的,明明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萧廷琛,赵舞阳,苏酒,谢容景……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给自己添麻烦,连她手下的得力大将慕容鸣都死在了他们手中。
那群来自金陵的少年少女,着实可恶!
赵皇后缓缓抬眸,眼底杀意毕现。
一帘之隔,身穿孔雀蓝锦袍的男人默然静立。
他身姿高大、威仪赫赫,手背上趴着一只红毛大蜘蛛,正是吴嵩。
他静静凝视赵皇后痛苦的模样,锋利狭长的双眸化作柔情似水,满是怜惜与心疼。
“皇后娘娘……”
他痴痴唤了一声,像是下定决心般,从怀中取出那种青铜铃。
掌心蕴着内力,他碾碎了青铜铃。
寄居在青铜铃里的母蛊,发出一声人类无法听见的悲鸣。
如同内力波动,悄无声息地传向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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