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先见他神情不对,忍不住皱眉,“谢二,大好的机会,你可别糊涂了平时对她心软也就罢了,关键时候,你不能心软”
墨十三轻声“我听说,皇上打算把萧廷琛贬去凉州充军,苏小酒恐怕要跟他远走高飞你再不想办法把她留下,这辈子都没有得到她的机会了”
谢容景闭了闭眼。
他淡淡道“我去跟她谈谈。”
他离开花厅,剩下两人满脸一言难尽。
这种事,他竟然要去跟苏酒谈谈
不用问就知道她会选择萧廷琛,有什么好谈的
周奉先感慨,“该强硬时不强硬,等着吧,今后有的他后悔。”
墨十三深以为然。
谢容景回到寝屋,苏酒还躲在床帐里抽噎。
侍女低声回禀“侯爷,姑娘不肯用早膳,起来洗了几遍身子,又钻进被窝继续哭奴婢们哄不好。”
谢容景点点头,示意她们都退下。
寝屋燃着地龙,非常暖和。
他解开厚重的狐狸毛斗篷,又挑开帐幔,在榻边落座。
伸手掀开流云缎绣金丝的被子,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眉梢眼角充满悲切。
她不愿多看他一眼,抱着双膝缩在角落,不住地掉眼泪。
“苏小酒”谢容景面庞上透出浓浓的疲惫,“你非要逼疯我才肯罢休”
“是你要逼疯我。”苏酒哑声。
见谢容景不吭声,她抬起眼帘,“他很快就会流放凉州,谢容景,我要跟他一起去,你放不放我走”
“我若不放,你当如何”
“鱼死网破”
谢容景死死盯着她。
小姑娘眼底藏着决绝,泪痕纵横的小脸清寒摄人,毫无面对萧廷琛时撒娇耍赖的模样。
“鱼死网破”
他咀嚼着这个词,忽而低笑,“苏小酒,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七年。为了你,我上燕国战场,哪怕九死一生,也想活着回来见你。因为我害怕萧廷琛欺负你,我害怕我不在,长安城那些个牛鬼蛇神会伤害你结果我拼死拼活立下赫赫军功赶回来,看见的却是你和他卿卿我我,你甚至还成了他的皇后
“苏小酒,为了你的承诺,我情愿放过萧廷琛的性命。我怀揣着希望,以为你会守信,以为你会乖乖做我的女人,可到头来,我得到的只是你一句鱼死网破苏小酒,你可曾有半分把我放在眼里过你是不是非得把我伤到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他痴痴凝着苏酒,虽然面无表情,却有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
苏小酒不知如何回答。
她揪住心脏位置的衣襟,哭得更加厉害。
谢容景低笑着,泪水不断滚落。
他深深呼吸,起身往外走去,“苏小酒,你休想离开。”
苏酒团在锦帐里。
没多久,她听见一扇扇花窗被人钉死,就连槅扇都从外面挂了锁
她赤脚跳下床,奔到槅扇后拼命打门,“谢容景,你疯了是不是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檐下风灯轻曳。
裹着厚重狐狸毛斗篷的男人,身姿高大颀长,白皙俊美的面容犹如春日破晓。
他仰头望向灰白的天空,缓缓伸出手掌。
几片鹅毛大雪落在遍布伤痕和薄茧的掌心。
他慢慢握紧。
另一边,萧廷琛被带进了皇宫。
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他布鞋肮脏破旧,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冻得通红僵硬。
铁链牢牢扣在脚踝上,后面拖着足有十来斤重的铁球,迫使他步履沉重。
大约觉得他太过危险,甚至还用铁链牢牢绑缚住他的双手。
不时有宫女内侍路过,投向他的目光充满复杂。
昔日,这个落魄的男人也曾是他们需要跪拜的对象呢。
萧廷琛被押进未央宫。
宫女挑开厚重的毡子,他跨进殿槛,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他抬眸,薛程程端坐在贵妃榻上吃茶,不时笑吟吟朝元晟说几句话。
元晟慵懒靠在窗畔,正透过镶嵌的琉璃花窗欣赏雪景。
负责押送萧廷琛的官员恭敬拱手“皇上、太后娘娘,罪人萧廷琛带到了。”
薛程程瞥向萧廷琛,翦水秋瞳中难掩嫌弃,“如此肮脏,叫他跪在檐下说话就是,何必带进来”
肮脏
萧廷琛笑了笑,露出右颊上的小酒窝,“母后说的什么话,孩儿再脏,不也是你生出来的”
“你”
薛程程没料到他沦落到如此境地,竟然还敢回嘴。
美眸中噙着怒意,她冷声吩咐嬷嬷,“掌嘴”
押送萧廷琛的官员极有眼力见儿,抬脚踹在萧廷琛的膝盖窝上,迫使他跌跪在地。
专司刑法的嬷嬷上前,毫不留情地扇向他的脸
掌掴声回荡在整座寝殿。
元晟把玩着茶盏,瞥了眼萧廷琛,薄唇轻勾,“他今夜便要启程前往凉州,这辈子再不会相见,母后又何必与他计较朕叫他来,也是为了让他跟你辞行。总归母子一场,总该有情分在的。”
薛程程倨傲地抬起下颌。
她冷眼睨向萧廷琛。
那张昳丽如妖孽的面庞,像极了元啸年轻时的模样。
现在那张脸被打的泛出红血丝,就连嘴唇都皲裂开,血液渗出,在她看来极为解恨。
她呷了口热茶,笑意温柔,“本就该处死的玩意儿,我又怎会留恋晟儿,你就是太过心软,什么流放什么充军,倒不如一刀杀了来得干脆。”
元晟挑了挑眉。
他凝着薛程程冷硬残酷的侧颜,在心底无言轻叹。
薛程程对萧廷琛有着无法化解的执念和仇恨,就连他出手,都没办法改变她的意志。
今日让弟弟进宫与她辞行,看来确实多此一举。
老嬷嬷还在狠狠掌掴萧廷琛。
他淡淡道“送出宫吧。”
老嬷嬷立即停手,恭敬地退到旁边。
元晟瞥向萧廷琛。
他的脸颊被打的微微红肿,通红的指印格外醒目鲜明。
落魄狼狈至此,他却依旧噙着邪佞笑意。
他爬起来,弯起的桃花眼无辜至极,“薛程程,我总会回来的。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今天对我干的事。”
薛程程不耐烦他。
瓷盏脱手而出,狠狠砸在萧廷琛的额角。
殷红血液顺着他的面颊蜿蜒滚落,他舔了舔血珠,笑容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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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