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人来人来、人声鼎沸的红袖坊今日破天荒地有些冷清,坊内大房小屋更是门窗紧锁。
显然,红袖坊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此刻,红袖坊内的所有人都被约束在房间内,没有允许,不准出来。在红袖坊四周,到处都是刀剑在手的精壮汉子。
红袖坊内,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一个个或透着门缝,或捅开窗子,时刻关注着外面的的动静。
“咦,那不是风宁城柳公子么?”
“柳公子今天的打扮可跟往常不一样,身后居然还背着一把剑。不过,那剑也似乎太宽大了些。”
“配上一把剑,柳公子瞧着越发让人心动了。你看,同样是背剑,那个穿青衣的和柳公子一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骚蹄子,你心还真大。看看柳公子后面,可是跟着一个大和尚呢,今日的事可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和尚逛窑子,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快看,黄老爷也来了哩,……。”
……
此际,红袖坊进来了一行人,柳风走在最前面,小潜山的吕青思和五音寺的圆常紧随其后。而黄家的黄天云和黄达也来了,在黄家二人身边,荒狩三大狩将武空行、铁横和阴七藏分别在三个方位,将黄天云和黄达围在中间,用意不言而喻。
黄不易嘴上说着信任小潜山和五音寺,最后还是请李轻舟准许黄天云和黄达随同一起。
柳风轻车熟路,很快便带着一干人来到了马三的小院。
马三已死,他的马暂时还没有人来照料,几匹老马已经饿了好几天,见到有人来,纷纷引颈嘶鸣。
柳风先是歉意地让众人稍等片刻,而后便很是熟稔地从院中的草棚内抱出一捆捆干草丢到了马厩内,当然也不忘往马槽当中添加清水。
“要让马儿跑,自然得让它吃饱,诸位还请再等上一会,等马儿吃饱了,我便立马开始。”柳风伸手在其中的一匹老黑马头上摸个不停。
毕竟接下来的结果将决定着黄家的命运,还影响着雄阳城未来的格局,在场的人都很有耐心,没有人出声催促。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几匹老马终于吃饱喝足。
“阴大人,您精通易容之术,烦请你暂时变化成这副模样。”柳风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脸谱,脸谱之上画的赫然便是马三。
黄天云和黄达看到马三的画像,心头俱是一沉,因为柳风显然是早有准备,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
阴七藏先是眉头一皱,但想起李轻舟在临出发前可是让他们三人一切都要配合柳风,于是轻哼一声,而后闭目吸气,双手开始在脸上不断地飞速拍打揉捏。
片刻之后,阴七藏将手从脸上拿开,他的脸赫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画像上的马三几无差别。
“阴大人好手段!”
吕青思和圆常先后出声,赞叹阴七藏易容之术了得。
“的确有可取之处,但耗时过长,还只能改变脸型,与《百变敛息经》一比,万不及一。”柳风一边暗中观察,一边从马厩里把那匹老黑马给牵了出来。
马三与柳风说过,老黑马乃是这几匹马中的头马,耐力不俗,颇通人性。
柳风将黑马套上马车,而后向阴七藏低头拱手:“阴大人,你只消坐在车头,什么都不用做。”
阴七藏尽管变化成了马三的模样,但众人还是看得出他脸色铁青,此时的心情显然很不美丽。毕竟他乃是堂堂荒狩黑牙营狩将,现今居然要当一个马夫,心气自然难平。
更让他来气的是,他分明看到武空行和铁横在一旁幸灾乐祸。
“哼!”
阴七藏狠狠地瞪了柳风一眼,纵身上了马车,而后闭目端坐在车头,眼不见心不烦。
“有劳阴大人了!”柳风再次对着阴七藏拱了拱手,而后在黑马头上拍了拍。
随后,黑马便无需人驱赶,便迈开脚步,拉着马车缓缓而行。
离着马三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侧门,平日里,这扇门都是上着锁的,只有马三要去龙泉客栈的时候才会打开,显然是专门专用。
此刻,侧门的锁已经被强行破开,大门敞开。
老黑马拉着马车,很快便通过侧门出了红袖坊。
“我们远远跟着马车便是。”柳风仍旧走在前头,离着马车数丈的距离缓缓而行。
吕青思与圆常对视了一眼,而后跟在了柳风后面。
黄天云和黄达此尽管脚步沉重,但看到武空行和铁横冰冷的眼神,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从红袖坊到龙泉客栈,中间有着约莫六七里的路程。
阴七藏闭目盘坐在车头,任由老黑马自行拖车而行。越过拥挤的人潮,超过僻静的小巷,老黑马不急不缓,马蹄踢踢踏踏。
不久之后,老黑马停了下来,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已经到龙泉客栈。此际,龙泉客栈大门洞开,有荒狩已经提前在候着。
“阴大人先请下车休息。”
柳风大步向前,将阴七藏请下车后,解车栓马,动作极其熟练。
在西柳部的时候,柳风可是柳呈的专用小马夫。当然,作为交换,柳风想骑马的时候,柳呈就不能打推辞。
给老黑马喂了些许清水,又在龙泉客栈转了一圈,柳风再次给老黑马套上马车,阴七藏也再度坐上了车头。
马车原路返回,不久之后便穿过侧门进入了红袖坊,来到了马三的那处小院。
“嘿嘿,故弄玄虚,马三经常驾着车去龙泉客栈买酒,这匹黑马能够记住路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能成为证据?真是笑话!”黄达最先沉不住气,冷眼看着柳风。
黄天云此时却是不言不语,木然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副模样与他在船头大骂清荷时的样子,却是大相径庭。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但既然要让你们黄家无话可说,自然就把事情做细致些。”柳风不理会黄达,又一次向着阴七藏躬身行礼道:“阴大人,您可以收起易容术了。辛苦阴大人!”
阴七藏早已经不耐烦,听得柳风的话,当即伸手在脸上一抹,立马变回了原本的面目。随后,阴七藏狠狠地瞪了一眼柳风,静立到一边。
黄达还欲说话,却被柳风抢先。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当然,等会恐怕你就没话说了!”柳风把话说完,径直向着小院的墙根走去。
一直沉默的黄天云看到柳风的动作,眼中突兀凶光大盛,双手更是瞬间捏成了拳头。
“黄天云,知道你已经是五境武者,但我劝你还是安分些。莫还自己的性命!”武空行抱胸站在黄家两人不远的地方,冷冷出声。
黄天云闻言,犹豫了片刻,而后颓然地松开了拳头。
柳风很快便走到了墙根之下,只见他在一块青砖上用力一按,墙根下的地面赫然有石板缓缓移动开来,露出一个宽阔的洞口,洞口往下有台阶连接。
“诸位,请随我来!”
柳风沿着台阶往下走,其他人先后跟了上去。黄家两人面色苍白,在荒狩三大狩将的注视下机械地迈腿跟在后面。
台阶之下是一条可容五六人并排而行的地下通道,通道两侧的油灯还在明晃晃地亮着。
走完数十丈的通道,众人来到了一处满是屎尿臭味的地下室,顶开地地下室的暗门,竟然来到了红袖坊的训教房。
“两位,你们可还有话说?”柳风淡淡地看着黄达和黄天云二人。
黄达和黄天云此际已经心如死灰,哪里还有话来反驳。
“哈哈,好小子,有一套!”武空行拍了拍柳风的肩膀,咧嘴大笑。
铁横也向柳风微笑着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而阴七藏则是面无表情,瞥了柳风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似乎还在记恨柳风让自己当了一回马夫。
吕青思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柳风,从开始到现在,他此刻才算是真正地在看柳风。
“老马识途,施主好手段!”圆常宣了一声佛号,朝着柳风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