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来峰,形若天马奋蹄。峰巅,有楼台屋宇,有观景长廊。
跃来峰最高点,是赏瀑的最佳位置,此处,设有观景凉亭。
此际,在观景凉亭内,贾笑雨与清荷、丁茜隔着茶案相对而坐。而柳风则倚着亭柱站在了后面,因为凉亭里面只准备了三张凳子。
“清荷姑娘、丁姑娘,其实飞鸣涧晚间的景色要远胜白日,尤其是今晚,月亮会分外明亮,那千丈飞瀑在皎皎月光下,犹如银龙汲水。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看到飞瀑之下的深潭有蛟蛇探头透气,……。”一路上到跃来峰,又一起观赏飞瀑、逗弄顽猴,贾笑雨与清荷以及丁茜都熟络了很多。
“真的?潭底下居然有蛟蛇?”清荷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问道:“听说活得够久的蛟蛇能走江化龙,这是真的么?”
贾笑雨笑着回答道:“蛟蛇能不能化龙我不知道,但飞鸣涧底下有蛟蛇,我是能拍着胸脯保证的!因为我就曾亲眼看到过,不过,除了在我们贾家的跃来峰,其他地方是肯定看不到它的。”
看到清荷的眼睛越来越亮,贾笑雨补充道:“我看见蛟蛇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冬日的晚上,那天白日里的阳光也像今日这般温暖明媚。”
“那岂不是说,潭底下的蛟蛇今晚极有可能会从水底现身出来?”清荷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希冀之色,但随后她眼睛里的光芒渐渐熄去,失望地说道:“可惜我们稍后就要回去了。”
“清荷姑娘,若是你们不急着离开河湾集,今晚是可以留宿在跃来峰的。我们贾家在跃来峰上的宅第,虽然及不上河湾集的贾府,但也远非无尘客栈可比的。”贾笑雨笑意盈盈。
清荷有些心动,回头看了一眼柳风,柳风却此时却是怔怔地看着飞鸣瀑布。
“丁姐姐。”清荷轻轻地唤了一声,显然是想征询丁茜的意见。
“贾公子今日能带我们上跃来峰,我们已是感激不尽,晚间哪里好继续留在此地叨扰。”丁茜缓缓出声。
“丁姑娘客气了,我贾笑雨最喜欢结交各方朋友,哪里谈得上叨扰二字,贾某还生怕两位姑娘嫌弃呢!”贾笑雨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手。
随即,有贾家的下人弓着腰亦步亦趋地进到了凉亭中。
“收拾三间精舍出来,其中两间点上幽兰燃香。”贾笑雨淡淡地吩咐。
贾家下人听到吩咐后,点头应诺,快步出了凉亭,赶紧唤人去收拾房间。
“贾公子,……。”丁茜正欲拒绝。
柳风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既然在这里过夜,我便去把马车卸了,顺便放放马。”
说完,柳风朝着贾笑雨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开了凉亭。
丁茜微微皱了眉头,而后便保持了沉默。清荷稍有疑惑,但随即就有笑容爬上了俏脸。
……
从跃来峰顶到山脚,约莫两三里的路程,柳风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下,寻到了先前停下马车的地方。
“怎么只有你一人下来?”贾家的马车夫是一位黄脸的中年汉子。
“两位小姐今晚要在跃来峰留宿,我下来遛遛马。”柳风笑着说道。
“有我看着马车,你还不放心么?”黄脸汉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指着柳风的马车说道:“就这么一匹又老又瘦的马,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风神情变得尴尬起来,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两位小姐吩咐的,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两位小姐?嘿嘿,如此轻易地就答应我家公子留宿在跃来峰,你家的两位小姐倒是挺好好上手的嘛!”黄脸汉子一脸的坏笑,道:“马是劣马,主人家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休在这里坏我家两位小姐名声!”柳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脸汉子,急声怒喝。
“咋了?还真不是我小瞧了你,像你这等光有皮囊的货色,还敢为你家主人暴起鸣不平不成?”黄脸汉子往前踏出一步,斜眼看着柳风。
柳风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轻声念叨道:“罢了,罢了,不跟你这等腌臜人计较!”。说完,他快步走到马车边,解开马车,牵着马儿快步往别处走去。
“没胆的怂货!”黄脸汉子狠狠地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而后翻上马车,懒洋洋地半躺着看夕阳。
……
黄昏,太阳西落,黄脸汉子兴许是躺久了,身体有些发酸,伸着懒腰翻身而起,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估摸着自己公子此际应该不会再用马车,便准备卸了马车早些回去歇息。
突兀,黄脸汉子抬起了头。
远处,有白衣公子翩翩而来,看其样貌,不是云连山袁青还能有谁。
黄脸汉子在看清对方形容的刹那,脸色顿时大变,紧捏着马缰绳,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愈来愈近。
“你家公子呢?”白衣人缓缓停步在华盖马车旁,冷冷地看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此际浑身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常年跟在贾笑雨身边,他哪里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尽管贾府对云连山从无半分敬意,但身为贾府的下人车夫,黄脸汉子对山上的神仙们有着足够的敬畏。
“我家公子此际就在跃来峰上,袁公子,此,……,此地可是贾家的私地。”黄脸汉子尽管已经很努力地使自己保持着镇定,但说话时,嘴巴仍旧有些不利索。
“跃来峰的确是贾家的私地,但此处可不属于跃来峰的范畴!”白衣袁青嘴角升起了笑意,戏谑地看着黄脸汉子,道:“足下驱使的这四匹马儿看着挺神骏,招人喜欢,能否割爱?”
黄脸汉子脸色大变,慌忙说道:“袁公子,这些马儿可是贾家的,我一个马夫哪里做得了主啊!”
“做不了主?”白衣袁青皱起了眉头,道:“你替贾家当狗也当了有些年头了吧,连几匹马的主都做不了?看来,你这狗儿当得不称职,没让你家主人欢心嘛!或者是,你家主人纯粹就是个眼瞎的,看不到你的一片忠肝义胆?”
“袁公子,还请慎言。”黄脸汉子脸皮由黄转红,硬着头皮稍稍硬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慎言?”袁青冷笑道:“本公子不慎言,你又能如何?来来来,做一回护主的忠犬给我看看!”
黄脸汉子杵在原地,双腿跟灌了铅一般,难动半分。
“既然你没资格做主,本公子自己来取便是。”袁青走上前,轻轻扯了一把马缰绳。
马缰绳当即应声而断。
“堂堂贾家怎么用如此不牢靠的东西!”袁青自己扯断了马缰绳,还倒打贾家一耙。
黄脸汉子怔怔地站在一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马缰绳如稀烂,这华盖马车估摸也是中看不中用吧?”袁青抬脚便往马车上踏去。
只听咔擦一声,华盖马车的踏板竟然被袁青一脚踩成两截。
“还真又是稀烂货色,看来贾家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而已!”说完,袁青朝着马车的一掌拍下。
又是一阵咔擦声响起,华盖马车轰然散架。
黄脸汉子的脸色由红转白,他想跑,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马车散架,拉车的马儿们受了惊吓,顿时撒开四蹄,拖着破烂马车奔逃而去。
“好马拉破车!诶呀,贾家有了个好兆头啊!”袁青将手轻轻擦拭,而后朝着黄脸汉子说道:“马车丢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赶紧去向你家公子报告,还杵在这里发什么呆?”
黄脸汉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我倒是想去啊,只是腿脚不听使唤了。”
“腿脚不听使唤了?”袁青嘴角升起了笑意,道:“那本公子便来帮你一把!”
说完,袁青猛然抬脚,对着黄脸汉子的屁股就是一下。
下一刻,黄脸汉子惨叫出声,整个人被踢得冲天而起,而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待到他哼哼唧唧地狼狈起身后,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真能动弹了。
“能动了么?如果不能动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袁青站在远处,一脸的戏谑笑容。
“能动了,能动了!不劳袁公子动手!”黄脸汉子吓得脸色煞白,跳将而起,一溜烟地跑没了人影。
“什么人嘛!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居然连声谢谢都没有!”袁青长叹一口气。
待到黄脸汉子消失不见的时候,袁青的面容和身形居然急速变化起来,不消片刻间便换了一个人,他赫然便是柳风。
“武者还真不如炼气士便利,没有灵力凝不出衣衫,施展起敛息诀来,还得来回地换衣服,哎!”柳风叹了一口气,转身钻进了近旁的树林中,要去换回之前的青衣。
跃来峰峰顶的观景凉亭当中,贾笑雨正与清荷、丁茜有说有笑,却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疾呼而来。
“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黄脸汉子连滚带爬地跑进凉亭当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若是惊了两位贵客,我饶不了你!”贾笑雨冷眼盯着黄脸汉子,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袁青,是袁青!”黄脸汉子气喘吁吁地,有些语无伦次。
“袁青?”贾笑雨眉头一皱,冷声问道:“袁青怎么了?”
“袁青刚才在山脚打烂了公子的马车!”黄脸汉子把话说完,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看贾笑雨。马车被打烂,他逃不脱看护不利的责任。
“在山脚?柳风也下去山脚了,他有没有事?”清荷听到此处,顿时花容失色。
“他刚才放马去了,没有与袁青碰着。”黄脸汉子低声回应。
“那就好。”清荷长出一口,放下心来。
丁茜从始至终很是冷静,她淡淡地看着清荷,特别是看到清荷刚才紧张的神情,心头默默念叨道:“这个傻丫头,如此喜欢柳风,却连柳风的底细都没摸清楚。一个底子稀松的金丹炼气士,能将柳风如何?”
“废物!”贾笑雨对着黄脸汉子冷哼一声,而后问道:“袁青现在在何处?”
“不知!袁青打烂了马车,还伤了小的。小的拼着伤势,一路不敢有半分停留地赶上来为公子报信,没有看到袁青去了何处。”黄脸汉子诚惶诚恐。
“滚!”贾笑雨冷厉出声。
黄脸汉子如蒙大赦,朝着贾笑雨连磕了几个头后,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凉亭。
“清荷姑娘,丁姑娘,贾某现在要去山脚看看,先失陪一会。”贾笑雨回头与清荷、丁茜说话时,脸上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
“贾公子有事,便尽管忙去便是。”丁茜轻声回应。
“贾公子,若是在山脚看见了柳风,麻烦唤他早些回来。”清荷出声请求。
贾笑雨点头答应,而后出了凉亭,朝着山脚大步而去。
……
袁青掐断了折扇,此际出了无尘客栈的时候,双手便空着。
“她们现在被贾笑雨骗去了跃来峰,若是不采取措施,这一场比试,我必输无疑。若是输了比试,鸣蛙灵泉下月还会落在贾家手中。回到山中,师尊定然会责罚于我!”袁青一边暗暗思考,一边徒步往跃来峰而去。
云连山与贾家这些年来争斗不休,一方面是因为大楚的刻意推动,另一方面确实因为鸣蛙灵泉。
鸣蛙灵泉乃是离着河湾集约莫十来里一处泉眼,流泉之声极像蛙鸣,故而得名鸣蛙灵泉。
鸣蛙灵泉,终年泉流不息,水汽氤氲。水汽当中,天地灵气极为充沛,炼气士在灵泉边打坐修炼,事半功倍。
除开水汽,灵泉当中的泉水,武者饮用后,可以改善体魄,强筋壮骨
故而,无论是云连山,还是贾家,对鸣蛙灵泉都是趋之如骛。
原本,鸣蛙灵泉乃是云连山的禁脔。但是,河湾集被纳入大楚版图后,云连山便失去了对鸣蛙灵泉的掌控。如今,已经需要与贾家进行每月一次的比试来决定鸣蛙灵泉的归属。
袁青与贾笑雨的每月进行一次比试,胜利的一方将能拥有鸣蛙灵泉一月的使用权。
贾家已经连续两月赢了比试,云连山这一次不能再输了。